苏玉宸怒气冲冲地离开了,留下苏家院子里一片狼藉和凝重的气氛。摔碎的瓷碟,溅开的酱汁,还有那几个被遗忘的、沉甸甸的箱笼,都像无声的嘲讽,提醒着方才那场不欢而散的交锋。
赵氏看着那些箱笼,眼神复杂,既有些舍不得里面的好东西,又觉得那像是烫手的山芋。“二……二哥,这些东西……”她怯生生地开口。
苏明远看也没看那些箱笼,沉声道:“原封不动放着。他的人自会来取。”他转向脸色依旧有些发白的苏明德,“三弟,收拾一下。慧心,招娣,去做你们的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镇定,强行将家人从方才的冲击中拉回现实。李慧心深吸一口气,拉了拉还有些发愣的赵氏,两人默默开始收拾地上的碎片。苏明德也用力抹了把脸,拿起扫帚。
苏晚晚没有动,她看着父亲紧抿的唇线和眼底深藏的忧虑,知道事情绝不会就此结束。苏玉宸那样的人,受了如此大的羞辱,绝不会善罢甘休。他所谓的“走着瞧”,绝非空言恫吓。
果然,接下来的几天,寒石村看似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一些细微的变化,却悄然发生。
苏玉宸和他带来的人并没有立刻离开村子,而是住进了村里唯一还算体面的、王老棍家闲置的一处院落。他们深居简出,但那些青衣护卫却开始有意无意地在村里走动。
有时是借着买些新鲜菜蔬,与村民搭话;有时是装作对村中风貌好奇,四处“闲逛”;更有甚者,会拎着一小壶酒,坐到村口的大树下,与歇脚的老人或闲汉“闲聊”。
这日午后,苏晚晚正和苏秀秀在院子里翻晒新炮制好的草药,就听见院墙外传来两个陌生的声音,正是苏玉宸带来的护卫。
一个声音略显粗嘎:“……要说这苏二爷家,还真是能耐,这才多久,就把日子过得这么红火。瞧这院子收拾的,比里正家都不差啥了。”
另一个声音接话,带着刻意的引导:“是啊,听说不光种地,还弄什么皮子、药材?啧啧,这可不是普通庄稼人能弄出来的。你说……他们这手艺,还有那跟商队搭线的本事,是打哪儿学来的?以前在京城的时候,没听说苏二爷有这路子啊?”
那粗嘎声音附和:“可不是嘛!流放过来的人,一无所有,咋就能这么快立住脚?还又是开荒又是作坊的……嘿,你说,会不会是……得了什么不义之财?或者,走了什么歪门邪道?”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院内的人隐约听见。
苏秀秀听得脸色发白,手下翻晒草药的动作都停了,紧张地看向苏晚晚。苏晚晚对她轻轻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她心里明镜似的,这是苏玉宸派人来散布谣言,试探风向,想从村民口中套话,寻找可以攻击苏家的把柄。
类似的情形,在村里其他地方也在上演。
王老蔫家正在垒猪圈,也有护卫凑过去“帮忙”,一边递着土坯,一边状似无意地问:“王大叔,您跟苏二爷家走得近,他们家那做土坯的法子,是跟谁学的?咋就比咱们自己弄的结实那么多?是不是有啥秘方啊?”
还有护卫找到正在溪边洗衣的妇人,闲聊间打听李慧心看病的事:“……苏二婶真是菩萨心肠,还会瞧病。不过她这医术是跟谁学的?用的药都从哪儿来?咱们这穷乡僻壤的,可没什么正经郎中……”
这些打听,看似随意,却都精准地指向苏家赖以生存的根本——快速立足的原因、独特的技术、药物的来源。苏玉宸是想从这些方面,找到苏家的“破绽”,无论是“来路不明的钱财”,还是“不合规矩的技艺”,甚至是“私自采摘炮制禁药”,任何一点被坐实,都可能给苏家带来灭顶之灾。
苏明远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些暗流。他叮嘱家人,对外人问起家中之事,一律含糊应对,只说“胡乱摸索”、“运气好”、“乡亲帮衬”,绝不多言。同时,他让阿木更加留意这些护卫的动向,尤其是他们与村里哪些人接触频繁。
阿木沉默地点头,他的身影更加神出鬼没,有时像融入山林的影子,有时又像潜伏在村中角落的石头,将那些护卫与村民的每一次接触,与哪些人说了什么话,都默默记在心里。
苏晚晚则提醒母亲和三婶,炮制药材和处理皮子时,更加注意规整和清洁,所有工序都尽量符合常理,不留下任何可能被曲解为“巫术”或“邪法”的把柄。她还建议父亲,将之前与隆昌商队交易的那点盈余,拿出一部分,买了些粮食和盐巴,分送给村里几户最困难的人家,既是维系乡谊,也是堵住一些可能出现的、关于苏家“暴富”的闲言碎语。
苏家如同暴风雨前收紧翅膀的鸟儿,一边维持着表面的正常劳作,一边小心翼翼地应对着来自暗处的窥探和试探。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紧张,每个人都清楚,苏玉宸的“调查”绝不会停止,他就像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正在耐心地寻找着猎物的弱点,随时准备发出致命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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