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黎问得直接，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像只终于主动讨巧卖乖的小兽，带着试探，也带着满心的期待。
然而，预想中的喜悦、激动，甚至连他往常的附和都没有。
迟宴州愣住了，就在她希冀的目光之下，仿佛是入了定一般。
他深邃的眼眸中确实掠过一抹精光，但是却转瞬即逝，直到那丝光芒散去，他的眼神变得深沉莫测。
他沉默着，这份沉默在江黎热切的期盼中，显得格外漫长，甚至是有些刺耳。
江黎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僵住，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她看着他这副心事重重、满脸困惑的模样，秀气的眉毛一拧，推开他的身子，陡然拔高了音调。
“你不愿意？！！”
被她这么一吼，迟宴州才像是骤然回神。
他抬眸看着她，喉结滚动了一下，才终止他的沉默。
“昭昭，”他僵硬的语气，仿佛是刚驯服语言系统，“恩情，和爱情，是两码事。”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却字字句句敲在江黎耳膜上。
“不要因为对谁心生感激，或者一时冲动，就草率地的认为，那是爱情……”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艰难晦涩。
江黎怔了怔，随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所以，他还从方靖妍那里听说了多少事情？
他现在，是在说教关于她对裴行之那段荒唐的迷恋？
还是，在不满她是在被他救出来以后才突然乖乖就范？
这男人，突然在矫情什么？
“迟宴州！”
她猛地站起身来，踩着病床双手叉腰，居高临下地瞪着他。
“你突然是在装什么正人君子？”
“之前是谁像个变态一样盯着我不放？威逼利诱的非要跟我结婚、还不准我给你戴绿帽子！”
“我生日那天！你也没顾及我的心情，随心所欲的把我搓圆了捏扁了、翻来覆去的……”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脸颊瞬间爆红，后面的话悉数咽了回去，简直难以启齿。
“现在跟我扯什么恩情爱情？”
“老子就问你，要不要跟我谈恋爱？不谈就滚蛋！”
迟宴州被她连珠炮似的质问轰得哑口无言，看着她激烈的反应和生动的表情，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瞬间被烧得一干二净。
他仰望着她，眼底焕发出蓬勃的野性。
“谈。”
仅仅一个字，却掷地有声。
仿佛彻底打破了某种枷锁，释放出了最原始的欲望。
江黎见到了他眼里那片燃烧的暗火，汹涌、热烈，带着焚尽一切的气焰。
她的眉眼柔和了些许，却微微抬起下巴，依旧维持着居高临下的姿态。
“我警告你，迟宴州！”
她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几乎要戳到他高挺的鼻梁。
“你既然同意了，就要宠我、爱我、纵容我一辈子！我江黎看上的东西，从来都不容许别人染指！你眼里心里只能有我一个人，不许在外面沾花惹草，连看一眼都不行！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她顿了顿，想起前世的种种，眼神里闪过一丝痛楚，但更多的，是孤注一掷的抉择。
“我可是死过好几次的人，什么都做得出来！如果你敢对不起我……我、会、拉、你、一、起、下、地、狱！”
这宣言带着血腥气，偏执又决绝，跟她身上的病号服和额头的无菌贴，实在是不怎么配套。
迟宴州挑眉，对于她这番霸道宣言，非但没有被吓到，唇角反而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这么霸道？”
“怎么？不准我给你戴绿帽子！轮到你身上，就想宽以待己了？！”
她理直气壮的跺了下脚，刁蛮又鲜活的模样，在迟宴州荒芜了许久的心底，注入了滚烫的生机。
他伸出手，精准的扣住她的手腕，随即往后一收，将她拉向自己。
江黎踉跄了一步，身体有瞬间的腾空，最终整个人栽在他身上。
慌乱之下，她本能地伸出双臂搂住他的脖颈，双腿顺势盘上了他劲瘦的腰身，像只受惊的树袋熊。
迟宴州稳稳托住她的身子，防止她滑落，然后抬头看着她惊慌失措的表情。
“迟宴州！你干什么！”
江黎不满的抱怨，却在对上他目光的那一刻，气焰矮了一截。
两个人此刻的距离极近，甚至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
“干什么？”他唇畔的弧度未消，语气却无比虔诚，“抱抱我老婆。”
“……”
江黎的心跳骤然失序，仿佛是被他蛊惑了一般。
迟宴州看着她的眼睛，不疾不徐的重复她的话，如同最郑重的誓言。
“我会宠你、爱你、纵容你，眼里心里只有你……”
“下地狱……”他顿了顿，眼底浮现惊心动魄的锋芒，“如果你想，我陪你。”
话音刚落，他突然仰头，精准地攫住了她的唇瓣，细细描摹着她的唇形，然后轻车熟路地撬开她的牙关，逐渐加深了这个吻。
江黎心如擂鼓，在他热切的索取下，欣然回应了他的吻。
肌肤相亲、气息交缠，周围的温度不断攀升。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变化，隔着薄薄的病号服，那灼热的体温，烫得人浑身发软。
江黎轻轻挪了挪身子，迟宴州闷哼一声，随即俯身，直接将她压在身后的病床上。
江黎努力喘息着，看着他的身影笼罩下来，连忙抬手抵住他的胸膛。
“不行，迟宴州！这、这里是医院……而且……我还是个病人……”
迟宴州的动作顿住，撑在她身体两侧的手臂肌肉紧绷，似乎在极力平复体内躁动的野兽。
沉默了几秒，他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指节蹭了蹭她泛着水光的唇瓣，语气带了点戏谑。
“我就是想让你躺下赶紧睡觉，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
江黎拧眉瞪他，满脸都写着不服气。
“你胡说！你明明……”
“我明明？”
他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把音量放得极轻。
“正常生理现象啊，老婆……我是个男人……”
“你！”
江黎耍流氓比不过他，此刻只觉得无地自容。
她一把扯过被子蒙住自己，然后气恼地出声：
“你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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