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温予宁的寻常日子
孩子满周岁那日，帅府办了场热闹的宴席。小团子穿着大红的周岁服，被裴言知架在肩头，黑葡萄似的眼睛骨碌碌转，抓周时一把攥住了温予宁绣的小布偶，惹得满堂大笑。
“随他爹，是个护妻的性子。”苏洛抱着刚满半岁的女儿，打趣道。温予宁笑着摇头，指尖却被裴言知悄悄握住——他掌心的薄茧磨得她发痒，还是当年那熟悉的触感。
宴席散后，裴言知抱着已经睡着的小团子，温予宁跟在旁边，两人沿着廊下慢慢走。桂花开得正盛，香气漫了一路，像极了他们初遇那年的秋天。
“还记得吗？”温予宁忽然开口，“你第一次给我剥栗子，壳都剥进肉里了。”
裴言知低头看她，眼里的笑意漫出来：“那你还记得？你第一次绣帕子，把鸳鸯绣成了鸭子。”
两人相视而笑，惊动了怀里的孩子，小团子咂咂嘴，往裴言知颈窝里蹭了蹭。温予宁伸手替他理了理被压皱的衣领，忽然想起系统消失前的话——原来圆满，真的是藏在这些细碎的日子里的。
小团子三岁那年，学会了蹒跚着跑。一日裴言知在演武场教士兵操练，小家伙不知从哪里溜了出来，摇摇晃晃地往场中央冲，嘴里喊着“爹爹抱”。裴言知吓得魂飞魄散，一把将他捞进怀里，脸上却故作严厉：“谁让你跑出来的？”
小团子却不怕他，伸手去揪他的胡须：“娘说，爹爹练完武，会带糖葫芦回来。”
裴言知的心瞬间软了，抱着他往内院走，路过街角的糖画摊，真的买了支最大的糖葫芦。回家时见温予宁正站在门口张望，夕阳落在她发间，像镀了层金。
“你呀。”温予宁接过孩子，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就惯着他吧。”
“不惯他惯谁？”裴言知从背后拥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惯你，也惯他。”
那年冬天，温予宁又怀上了。这次反应比上次厉害，吃什么吐什么，整个人清减了不少。裴言知急得团团转，亲自去山里打了野物，又让厨房顿顿换着花样做，夜里总醒来看她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小团子似懂非懂，学着父亲的样子，端着自己的小茶杯，踮脚递到温予宁面前：“娘喝，甜。”
温予宁笑着接过，眼里却有些湿润。她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忽然觉得，原来所谓的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把你护在身后，连带着你的孩子，也学着他的样子，笨拙地对你好。
第二个孩子是个女儿，生下来时眉眼像极了温予宁，尤其是笑起来时，眼睛弯弯的，像盛满了星光。裴言知抱着小女儿，小心翼翼得像捧着易碎的琉璃，连呼吸都放轻了。
“以后可得看紧了，”温明诚打趣道，“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将来不知要迷倒多少少年郎。”
裴言知立刻皱起眉：“谁敢打我女儿的主意，先过我这关。”
惹得众人哈哈大笑，温予宁却看在眼里——他说这话时，眼神里的认真，和当年说“要护你一辈子”时，一模一样。
日子像指间的流沙，悄悄溜走。小团子长成了半大的少年，跟着裴言知在演武场练武，一招一式都有模有样；小女儿则总黏在温予宁身边，学着她绣东西，虽然常常把丝线缠成一团，却乐此不疲。
那年江南的桃花又开了，裴言知推掉了所有事务，带着温予宁故地重游。秦淮河的画舫上，他替她剥着荔枝，指尖的薄茧蹭过她的唇瓣，还是当年那熟悉的痒。
“还记得吗？”温予宁靠在他肩头，“你说要把所有好东西都捧到我面前。”
“嗯。”裴言知低头吻她，声音里带着岁月沉淀的温柔，“可最好的东西，早就被我捧在手里了。”
船行至桃花坞，漫山的桃花开得正好。裴言知不知从哪里寻来支玉笛，坐在桃花树下吹奏起来。笛声婉转，像他藏了半生的温柔，都揉进了这春风里。
温予宁靠在他肩头，看花瓣落在他发间，忽然发现，他鬓角竟已染上了几缕霜白。可他看她的眼神，却依旧像当年在城楼上初见时，亮得惊人，仿佛把半生的光都攒在了那一眼里。
“言知，”她轻声说，“我们好像，一起走过了好长好长的路。”
“还不够长。”他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无名指上的玉戒——那枚戒指早已被岁月磨得光滑，却依旧牢牢地套在她的指上，“还要一起走下去，直到头发都白了，走不动了，就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我给你剥橘子，你给我读诗。”
温予宁笑着点头，眼角却有些湿润。她想起系统消失前的最后一句话，想起那些年的风雨与共，忽然明白，原来所谓的缘分，从来不是轰轰烈烈的誓言，而是这样寻常的日子里，他在身边，岁月安稳，连风都带着甜。
回去的路上，裴言知牵着她的手，慢慢地走在桃花纷飞的小路上。他的手掌宽厚而温暖，像她一生的港湾。温予宁忽然想起年少时的自己，曾以为人生会是一场孤独的跋涉，却没想到，会遇到这样一个人，把她护在怀里，走过了一季又一季的春暖花开。
“累了吗？”裴言知停下脚步，低头看她。
“不累。”温予宁摇摇头，抬头望他，眼里的笑意像年少时的月光，清澈而明亮，“有你牵着，就不累。”
他笑了，握紧了她的手，一步步往前走。桃花落在他们的发间、肩头，像一场温柔的雪。远处传来隐约的水声，近处是他沉稳的心跳，温予宁闭上眼睛，唇角扬起浅浅的弧度。
原来这世间最好的缘分，真的不是金戈铁马的誓言，而是这样寻常的日子里，他在身边，从年少到白头，一步一步，踏实而温暖。
往后的日子，或许还会有风雨，或许还会有波折，但只要身边有他，便什么都不用怕了。就像此刻，桃花纷飞，他牵着她的手，走向那看不见尽头，却充满了希望的远方。
而系统或许不会知道，它见证的那段旅程，早已在岁月里，开出了最温柔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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