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肩膀的伤口在基地医疗室得到了妥善的缝合与处理。
她拒绝了强效止痛剂,只接受了必要的局部麻醉和抗生素。对于她异于常人的疼痛耐受力和恢复需求,医疗官似乎见怪不怪,只是严格按照特定流程操作。
她被要求留在医疗室观察二十四小时。
在这期间,除了必要的检查和换药,无人打扰。她大部分时间都沉默地躺着,看着天花板。
第二天下午,在确认没有感染迹象后,她被允许返回宿舍休养。她的左臂吊着绷带,动作因之有些不便,但除此之外,她看起来与往常并无二致,依旧是那座移动的冰山。
走在基地的走廊里,她能感受到那些或明或暗的目光。
有关她任务中负伤以及那奋不顾身扑救的传闻,显然已经以各种版本流传开来。
这让她感到些许不适,她习惯于被畏惧或无视,而非这种复杂的、带着探究和一丝古怪敬意的注视。
在前往餐厅的路上,她遇到了Shepherd将军。他似乎是“恰好”路过。
“夜莺。”Shepherd停下脚步,脸上带着惯有的、难以捉摸的威严表情,“听说你这次任务表现突出,还负了伤。恢复得怎么样?”
“不影响后续任务,将军。”夜莺立正回答,语气公事公办。
Shepherd点了点头,目光在她吊着的胳膊上停留了一瞬:“很好。你的专业性和牺牲精神,正是我们目前最需要的。”
他顿了顿,仿佛随口一提,“尤其是处理像这类棘手问题。高层对你寄予厚望。”
他的用词很讲究,听起来像是普通的褒奖,但夜莺那经过特殊训练的、对潜台词极其敏感的大脑立刻捕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意味。
“恪尽职守,将军。”她不动声色地回答。
“当然。”Shepherd笑了笑,那笑容却未达眼底,“141特遣队是个优秀的平台,能让你充分发挥所长。price上尉虽然有时过于谨慎,但他会确保你得到应有的支持和协作。”
“毕竟,我们的最终目标是一致的,不是吗?”
他轻轻拍了拍她未受伤的右肩,动作像是长辈对晚辈的鼓励,但力度和时机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刻意。
“好好休息。很快还会有更重要的任务需要你。”说完,他便转身离开,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背影。
夜莺站在原地,看着Shepherd消失的方向,冰封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疑虑。Shepherd的话,像是在肯定,又像是在提醒,或者说……暗示。
暗示她的到来并非偶然,暗示141特遣队只是她执行某个更高层级任务的“平台”。
她想起自己最初被强行塞进141时,那份加密等级高得异常的调令。想起price最初那压抑的无奈。
一切似乎都有了解释,但又变得更加迷雾重重。
自己,究竟要做什么?
她感觉自己不再是那个只负责执行和“清理”的工具。她似乎被放置在一个更大的棋盘上,成为一枚关键的,却可能也被视为消耗品的利刃。
而执棋者,远在云端。
这时,Zimo咋咋呼呼的声音从旁边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姐!哟,这咋挂彩了?严不严重啊?我就说那帮家伙不靠谱吧!啥任务啊还得您老亲自往上扑……”
夜莺收回目光,看向一脸关切的Zimo,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忽然问了一句看似不相干的话:“Zimo,叫我夜莺。”
Zimo愣了一下,挠挠头:“夜莺?姐你多大了啊?”
“……两位数。”夜莺淡淡应了一句,不再多说,转身向餐厅走去。
Zimo嘟囔着:“我还八位数呢……”但还是快步跟了上去。
“莺姐,想吃点啥?受伤了得补补!我跟厨房熟,让他给你开个小灶?”
夜莺没有理会他的絮叨,默默地走着,内心却在飞速运转。
Shepherd的暗示,和price无关的信息碎片,似乎正在拼凑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她的到来,她的价值,甚至她的“失控”,或许都在某个更高层的计算之中。
而棋手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她感到一丝冰冷的寒意,并非来自外界的低温,而是源于一种逐渐清晰的、被无形之手操控的预感。
这让她感到极其不适。
她需要更多信息。她需要重新评估一切。
……
夜莺的伤臂让她暂时无法进行高强度训练,这让她在基地里有了些罕见的空闲时间。
她大多依旧待在宿舍或那个安静的观察厅。
这天晚上,她正坐在观察厅看着窗外永恒的夜色,oni和horangi找了过来。
“嘿,‘过肩摔’小姐,”horangi依旧那副玩世不恭的笑脸,手里晃着一副扑克牌,“闲着也是闲着,来点娱乐活动?21点,会玩吗?”
oni站在他身后,沉稳地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夜莺转过头,看着那副扑克牌,眼神里露出一丝陌生。这种游戏不在她的技能列表里。
“规则简单,比大小而已,动动脑子,免得生锈。”horangi不由分说地拉过几把椅子坐下,开始洗牌,动作花哨流畅,“输的人嘛……嗯,我可不想断根肋骨,那就真心话大冒险?”
“放心,都是健康环保的内容。”
oni也坐了下来,做了个“请”的手势。
夜莺本能地想拒绝,但某种微弱的、想要融入或者说观察这种“正常”社交模式的好奇心,让她没有立刻离开。
她最终在对面坐了下来。
牌局开始。夜莺的学习能力惊人,只看了一局就完全理解了规则和概率计算。
几轮下来,互有输赢。
horangi输了一次,被oni问“最害怕什么”,他嬉皮笑脸地回答“怕我这张帅脸哪天不小心被划伤了”。
oni输了一次,被horangi问“第一次杀人什么感觉”,他沉默片刻,沉声回答“像打碎了一件无法修复的瓷器”。
气氛意外地没有太尴尬。
然后,轮到了夜莺。她拿到一张明牌是9,暗牌是A。oni的明牌是10。
她看着那张A,沉默了几秒,然后用右手轻轻敲了敲桌子:“hit(要牌)。”
horangi吹了声口哨:“哇哦,夜莺也会冒险?”
一张牌发下,是6。总点数16点。这是一个非常尴尬的点数,很大概率爆掉。
夜莺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再次敲桌:“hit。”
又是一张牌,是4。总点数20点。一个极大的点数。
然而,oni翻开的暗牌是一张A,blackjack(21点),通杀。
夜莺输了。
“好吧,命运女神今天不太眷顾你。”horangi咧嘴一笑,“选吧,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夜莺没有任何犹豫:“真心话。”
horangi摸着下巴:“嗯……让我们想想……有了!夜莺,抛开所有任务和命令,你个人……最想做什么?”
这个问题剥开了身份之后,那个名为“###”的个体最深处的渴望。
她低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那冰封的表情似乎出现了一丝裂痕,流露出一种近乎茫然的空洞。
过了很久,就在horangi以为她不会回答或者会用无关信息搪塞过去时,她忽然开口了,声音很轻,带着一种罕见的、不确定的飘忽:
“……看一场……真正的雪。”
不是冰原上那种永不停歇的、致命的暴风雪。而是安静的、柔软的、能覆盖一切、让世界变得干净纯粹的雪。
像记忆深处某个模糊的、温暖的片段里曾经出现过的那样。
这个答案简单得出乎意料。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看来我错过了精彩的部分。”
Keegan端着两杯咖啡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他显然刚结束值班,看到了这里的牌局。
“Keegan!来得正好!”horangi立刻活跃气氛,“夜莺刚输了个大的,正在吐露真心呢!”
Keegan走过来,很自然地将一杯咖啡放在夜莺面前,然后拉过椅子坐下:“哦?我能听听吗?”
“她想看雪。”oni言简意赅地总结。
Keegan愣了一下,看向夜莺。夜莺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冰冷,端起那杯热咖啡,小口地喝着,仿佛刚才那个说出脆弱愿望的人不是她。
“不错的愿望。”Keegan笑了笑,语气自然,“等这次任务结束,也许可以申请个短假去阿尔卑斯山什么的?那里的雪景很美。”
夜莺没有回应,只是继续喝着咖啡。
牌局继续。Keegan的加入让气氛更加活跃了一些。他牌技不错,而且很会带动气氛。
又玩了几轮,这次是Keegan输了。他选择了大冒险。
horangi眼睛一转,坏笑道:“大冒险啊……简单!看到那边墙上挂着的那个鹿头标本了吗?过去对着它深情告白三分钟!要声情并茂!”
Keegan哭笑不得:“你认真的吗?”那鹿头标本是某个将军的收藏品,看起来狰狞可笑。
oni也忍不住嘴角上扬。
Keegan无奈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领,真的朝那鹿头走了过去。他清了清嗓子,开始用极其夸张、深情的语调:“哦!我美丽的、长着犄角的女士!你的眼睛如同黑曜石般深邃……”
horangi和oni笑得前仰后合。
就连夜莺,看着Keegan那副滑稽又认真的样子,嘴角似乎极其微小地、难以察觉地向上弯了一下,快得如同幻觉。但那瞬间柔和下来的眼神,却没有立刻重新冰封。
Keegan一边进行着搞笑的“告白”,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了夜莺那一闪而过的细微眼神变化。
三分钟终于过去,Keegan如释重负地走回来,抱怨道:“下次我再也不选大冒险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气氛变得轻松而融洽。
夜莺安静地坐在其中,依旧话不多,但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寒气似乎消散了不少。
这一刻,只有一群游走在生死边缘的战士,在短暂的休息中,分享着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却真实存在的暖意。
牌局散场时,夜莺站起身,对Keegan低声说了一句:“谢谢。咖啡。”
然后,不等Keegan回应,她便转身离开了,背影依旧挺拔孤寂,却仿佛不再那么绝对地隔绝于世。
Keegan看着她离开的方向,笑了笑,将自己杯中剩余的咖啡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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