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还早，Keegan提议在返回主干道前，去附近的小镇上稍微逛逛，透透气。
小镇的夜晚宁静得像个梦境，老旧的路灯洒下昏黄的光晕，街道两旁的店铺大多已经打烊，只有一两家酒吧还隐约传出低沉的音乐声。
两人并肩走在空旷的街道上，脚步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Keegan很自然地走在靠马路的一侧，一种细微的、几乎是本能的绅士保护姿态，让夜莺走在相对安全的内侧。
路过小镇中心那座有些年头的白色教堂时，里面正巧灯火通明，彩色的玻璃窗在灯光映照下闪烁着温暖的光泽。悠扬的婚礼进行曲旋律隐约飘出，夹杂着人们的欢笑声和掌声。
似乎有一场温馨的晚间婚礼刚刚结束，宾客们正陆陆续续从教堂里走出来，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和祝福的笑容。
最引人注目的是站在教堂门口的那对新人。穿着洁白婚纱的新娘笑靥如花，西装笔挺的新郎眼神一刻也未曾离开过她，他小心翼翼地牵着新娘的手，仿佛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一步步缓慢而坚定地走下教堂前的台阶。
月光、灯光和他们的笑容交织在一起，画面美好得像一幅定格的电影海报，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Keegan和夜莺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默契地退后几步，站在不远处一棵大橡树的阴影里，静静地看着这充满幸福的一幕，谁也没有说话。
月光和教堂溢出的暖光交织，也柔和地勾勒着树下两人的轮廓。
Keegan看着那对接受祝福的新人，眼神中流露出不易察觉的向往和柔和。
那是一种对安定和寻常幸福的短暂渴望。
他不由自主地侧过头，目光落在身旁的夜莺身上。
月光仿佛在她发丝上跳跃，Keegan甚至能看清她微微呼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消散。只是，从她平静的眼神里，很难读出她此刻的具体思绪。
Keegan忽然轻声开口，打破了沉默：“嘿，kid……以前……想过以后婚礼会是什么样子吗？”
这个问题太过突然和私人，带着一种超越他们目前关系的亲昵。
夜莺转过头看他，清澈的眼眸里带着一丝清晰的疑惑和探究，似乎没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又或者，是惊讶于他会问这样的问题。
Keegan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一种罕见的局促感涌上心头。
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鼻子，掩饰性地笑了笑，试图让问题听起来更随意：“就是……随便问问。感觉女孩子都会想想吧？”他的目光有些慌乱地重新投向那对新人，此刻，新郎正微微侧身，极其细心地为新娘整理着被微风拂乱的头纱，动作温柔。
这时，那对新人恰好手牵着手，带着满身的星光和幸福，慢慢从他们前方不远处走过。
新郎看着新娘的眼神，充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浓烈爱意和无限呵护，那种专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人。
Keegan的目光追随着他们的身影，像是被这种毫不掩饰的深情深深触动，又像是被某种积压已久的情绪推动着，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用极轻的声音，如同夜风中的低语，缓缓问道：
“……莺。”
他顿了一下，仿佛鼓足了勇气，才将后面的话问出口，声音轻得几乎要散在风里：
“你……会比较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
问出这句话后，Keegan感觉自己的心跳骤然失控，像擂鼓一样在胸腔里狂跳。一股热意不受控制地涌上耳根，幸好有夜色遮掩。
他甚至不敢转头去看夜莺此刻的表情，只能僵硬地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假装自己的注意力依旧被那对远去的新人所吸引，但微微蜷缩起来的手指，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和等待答案的不安。
晚风轻柔地拂过，带来教堂花园里残留的玫瑰淡淡香气，混合着夜晚微凉的空气，将此刻树下阴影里的氛围渲染得愈发暧昧不清，心跳声仿佛都清晰可闻。
夜莺沉默着，并没有立刻回答。她的目光也从那对新人的方向收回，转而落在了Keegan紧绷的侧脸上。
月光清晰地勾勒出他硬朗的下颌线，以及那微微滚动了一下的喉结。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和那份不同寻常的紧张。
她向前微微迈了一小步，然后，她抬起眼，目光直直地望进Keegan因为紧张而刻意避开的眼睛里，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和更深的意味：
“为什么问这个……Keegan？”
她的反问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刮在Keegan的心尖上。
就在Keegan喉结滚动，试图组织语言回应这问题时，一阵突兀的、欢快的喧闹声打断了这微妙的时刻。
原来是那对新人的亲友团涌了过来，准备抛洒彩纸。
人群嬉笑着经过他们身边，瞬间冲散了树下的静谧和私密空间。
Keegan到嘴边的话只好咽了回去，他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那群兴高采烈的人，又看向夜莺，眼神里带着一丝被打扰的遗憾。
……
回停车场的路很短，两人并肩走着，谁也没有再提起刚才那个未完成的话题。
他们很快便回到了那辆车旁。Keegan快走几步，非常自然地为夜莺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夜莺低头轻声说了句“谢谢”，便坐了进去。Keegan轻轻关上车门，绕回驾驶座，深吸了一口夜晚清冷的空气，才拉开车门坐下。
发动机启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Keegan没有立刻驶离，他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微微侧头看向夜莺。
“这次……”Keegan开口，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低沉，“谢谢你能一起来。”
说完，他熟练地挂挡，缓缓驶离了小镇。
车窗外的路灯如同流动的光带，一次次掠过车内，明明灭灭地映照在两人脸上，仿佛在无声地记录着这一刻的静谧。
“回基地大概还要开几个小时。”Keegan看了一眼导航屏幕上显示的路线和时间，“你要是累了就先睡会儿，到了我叫你。”他的语气带着自然的关切。
夜莺摇了摇头，目光投向窗外飞速后退的、被夜色笼罩的田野和远山：“不用。”她轻声说，但听起来并不像拒绝，更像是一种陪伴的表示。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Keegan伸手轻轻打开了车载音响，之前那盘舒缓的乡村音乐磁带再次开始旋转，吉他声和男歌手略带沙哑的嗓音温柔地流淌在空气中，填补了空间的空白，却并不让人觉得吵闹。
Keegan专注地开着车，但心思却无法完全集中在路况上。
他的脑海中不时闪过今天的片段。
他发现，自己似乎越来越贪恋这种与她独处的、远离战场硝烟和命令规则的平凡时刻。
哪怕只是这样安静地开着车，沿着看不见尽头的公路前行，什么也不说，也让他感到一种奇异的满足和平静。
他甚至开始放任自己想象，如果这不是一次短暂的任务间隙，如果他们只是世界上最普通的一对男女，正在进行一次漫无目的的公路旅行，那该有多好。
他们会一起研究地图，会在路边看到有趣的路标时随意改变方向，会停在不知名的小镇吃当地特色的馅饼，会分享彼此过往生活中那些无关紧要却充满趣味的琐事，会在星空下的营地并肩而坐，也许……
想到这里，Keegan将这些过于美好而不切实际的幻想从脑海里驱散。
他们是141的特遣队员，是游走在刀尖上的人，他们的世界充满了钢铁、火药、死亡和不确定性，平凡和安宁对他们来说是一种近乎奢侈的妄想……
肩上的职责和身处环境的危险，都不允许他过多沉溺于这种温柔的幻觉。
然而，就在他心绪起伏，努力将自己拉回现实之时，他忽然注意到，副驾驶上的夜莺，不知在何时已经悄然闭上了眼睛，头微微偏向车窗一侧，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
她睡着了。
他看着她在睡梦中毫无防备的侧脸，比醒着时更添了几分柔美。他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将音乐的音量调得更低了一些，甚至微微调整了空调出风口的方向，避免风直接吹到她。
他多么希望这条路能再长一点，时间能过得再慢一点，能让这份偷来的、不真实的宁静持续得更久一些。他甚至生出一种荒谬的冲动，想要调转方向，驶离这条通往现实和责任的道路，就这样一直开下去，开到世界的尽头……
直到天际开始泛起一丝冰冷的鱼肚白，远方的地平线上，基地那熟悉而冷硬的轮廓如同无法逃避的宿命般逐渐清晰。
Keegan的心微微沉了下去，他知道，梦该醒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极其不舍地、用尽可能轻柔的声音唤道：
“Kid……我们快到了。”
夜莺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眼睛。初醒的眸子里氤氲着一层罕见的、朦胧的迷茫，但很快便恢复了平时的清明。她不动声色地坐直身体，抬手轻轻理了理额前可能有些凌乱的发丝，看了一眼窗外逐渐接近的基地大门，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下一刻，他们重新变回了141特遣队里那个冷静果决的副指挥Keegan，和那个沉默寡行的渗透专家‘Nightinga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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