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在暮色降临前轻微摇晃，挤满了获救的幸存者。
车内人员在特遣队员们的仔细检查下一个个被确认安全。消毒水与压缩饼干的混合气味在空气中浮动，Nikto和Ghost正沉默地沿着过道分发军用口粮。
令人意外的是，这些饱受折磨的人们只是安静地接过食物，没有人争抢，只有低哑的“谢谢”在车厢里此起彼伏。
夜莺独自坐在车厢角落里拉下面罩背过身，正拆开一包mRE（即食口粮）。
包装发出窸窣声响，她取出里面的主食袋。
是番茄牛肉意粉，还有一包花生酱、饼干、草莓果酱和可可粉。她熟练地撕开加热包，将主食袋放入，加水，热气很快蒸腾起来。
就在这时，Zimo犹豫地走近。夜莺敏锐地察觉到这个平日爽朗的战友有些反常。
他的脚步不像往常那样轻快，手指无意识地捏着那包未开封的mRE。
“那个……莺……夜莺中尉……”
夜莺转过头。Zimo以往总是喊她莺姐，这个突然正式的称呼让她心里莫名发毛。
“怎么了？”
“没啥，一起吃不……？”
她撕开花生酱包装，若有所思：“你平时都不会这么问的。”
想起在食堂时，他总是直接端着餐盘“哐当”一声坐下，大大咧咧地开始讲些奇葩见闻，或是新听来的地狱笑话。
“……是吗。”Zimo在她身旁坐下，手指反复摩挲着包装，目光低垂。
夜莺注意到他几次欲言又止，把自己的饼干掰成两半，将大的那块推到他面前。
“吃这个，放松点。”
Zimo有些感动地接过饼干，突然压低声音，“你会不会觉得，我不尊重你？”
“？没有。”夜莺停下咀嚼的动作，咽下饼干认真看向他，“为什么这么问？”
Zimo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她沾着饼干屑的唇角：“那天……被人说了。我后来想了很多。”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捏扁了空的矿泉水瓶，“我确实越界了。”
夜莺轻轻摇头，将未开封的草莓果酱推到他面前：“你可能只是关心则乱。”她确实不明白他具体在指什么，只是依照经验安慰道。
“要是被上司骂，忍一忍，先活过对方再说。过度在意，只会让人觉得你心思敏感，不好相处。”
“到时候熬过上司了，挑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去对方坟头上解决什么生理需求……也没人在意。”
这句话让Zimo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也为他心底里重新燃起了某种希望。
Zimo凝视着她被热气熏得微红的脸颊，突然凑近了些：“那如果……”他的声音轻得几乎融化在引擎声中，“我现在想继续越界呢？”
夜莺不解地抬眼，正对上他异常专注的目光。他伸手替她拈掉发梢沾着的饼干碎，指节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耳尖。
这个过于亲昵的动作让夜莺微微一怔，看Zimo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因为上司骂得太狠中邪了的家伙。
“额……你这个越界……你干什么了？”
要是越界犯下滔天大错，把顶头上司彻底惹怒了……她可能捞不着他了……
Zimo看着她的神情，既庆幸她的迟钝，又忍不住暗自叹息。他低头咬了口她掰过来的饼干，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又开始了。
“对了莺姐，你知道吗？”他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这种军粮的勺子可千万不能扔。”他变戏法似的从胸口掏出两个之前用过的mRE塑料勺子，已经被清理过了。
夜莺正要把用完的勺子丢进回收袋，闻言动作一顿。
“之前有几位前辈就是因为随手把勺子扔了，所以运气一直不好。”Zimo绘声绘色地描述着，“一个空中降落直接摔死了，另一个更惨，被那个空中飞人砸中了！”
夜莺挑了挑眉：“这不是同一起事件吗？”
“重点是他们都没勺子！”Zimo理直气壮地说着，突然凑近，“对了，莺姐你的本名是什么？”他的声音突然轻柔下来，“到时候我怕回国找你的时候，找不着人，只能上电视节目等钟声。”
他假装苦恼地皱眉，补充：“你知道那种网恋奔现只叫网名的尴尬吗？我感觉喊你的代号就像是在咖啡厅大喊‘甜心qq软妹熊’，到时候全店的人都会看过来……”
夜莺被他夸张的表情逗得嘴角微扬：“……不知道，但让人听着脚趾头抠地。”
“你可以叫我雨晴。”她轻声说。
“林雨晴。”她补充道，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
Zimo的眼睛瞬间亮得惊人。他宝贝似的摩挲着手中的勺子，郑重其事地将它放在她手心：
“给，咱们的‘定情信物’。虽然比不上那种寺庙里开过光的护身符，但至少能当奔现时的身份证，比比勺子型号确认身份，哈哈。”
……
大部队在夜色中返回临时基地，经过严格的身份核验和消毒程序。
统计显示，镇上大部分幸存者都已获救，只剩下几个从幸存者口中得知的，坐标明确的零散人员尚未接应。
“明天是最后冲刺。”Keegan在简报会上指出，“已知坐标的救援会很快，但小镇边缘需要更强的火力支援，我们突击组将主要负责那片区域。”
窗外，夜幕彻底笼罩大地，感染者的嘶吼声逐渐密集起来。
临时基地的紫外线探照灯全部开启，巡逻队在外墙上来回巡视，枪械上膛的声响此起彼伏。
散会后，夜莺感到一阵异常的疲惫，眼前微微发黑，她强撑着走向医疗站。
Gaz正在清点医疗物资，抬头看见她苍白的脸色立即起身：“怎么了？”
“有点……晕。”夜莺扶着门框，感到有些恶心，呼吸略显急促。
Gaz快速为她检查，松了口气：“没事，只是抗体的副作用。24小时人体代谢完毕后会出现疲劳症状，可能还会有点发烧。”
他递来一瓶电解质水，“你去休息，我去通知Keegan副队长，今晚的巡逻我帮你接替。”
“谢谢。”夜莺感激地点头。
来到休息区，她甚至没力气脱下作战服，直接倒在床垫上。
她已陷入不安的沉睡，额角不断渗出冷汗，浸湿了散落的发丝。作战服领口被无意识地扯开，露出泛着不正常潮红的锁骨。
即便在睡梦中，她的眉头依然紧锁，指尖深深陷进床单。
远处，Zimo拿着能量巧克力快步走来准备分享，却在休息室门口被Keegan抬手拦下。
“让她睡。”Keegan压低声音，目光扫过虚掩的门缝，“Gaz说她在经历抗体副作用，需要休息，不是无关紧要的话题。”
Zimo透过门缝看见夜莺蜷缩的身影正微微发抖，床边的水杯不知何时被打翻。他有些心疼，对Keegan比出“收到”的手势，脚步却迟迟未动。
休息室内，夜莺的体温正在异常攀升。
她陷入层层叠叠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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