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了那个“好”字，林晚便将一次性手机卡取出折断，冲入马桶。她像一尾潜入深海的鱼，彻底切断了与外界不必要的联系，只留下与沈浩的单向加密通道，用于最紧急的联络。
滨江三号码头，旧仓库区。明晚八点。
这几个关键词像烙印一样刻在她脑海里。她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场交易，更可能是一个终点，要么是顾宴生命的终点，要么是她自己挣扎的终点。
她需要武器，不是物理上的，而是信息上的。一份足以让“衔尾蛇”暂时满意、却又不会对顾宴造成实质性伤害的董事会名单。
她再次打开了笔记本电脑，连接上那个层层加密的网络节点。这一次，她的目标明确——顾氏集团的内部网络，或者至少是能够接触到内部信息的边缘系统。
这无异于黑客行为，风险极高。但她别无选择。公开信息太过肤浅，“衔尾蛇”绝不会满意。她需要一些更内部、更敏感，但又并非绝对核心的内容。
她回忆着在图书馆查到的关于赵永昌的信息，以及沈浩提到的“赵永昌是夫人的人”这条线索。她尝试以赵永昌负责的海外投资业务为切入点，搜寻可能存在的、安全性较低的子公司的内部通讯或项目简报。
时间在键盘敲击声中飞速流逝。汗水浸湿了她的额发，精神高度集中，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她绕过一道道防火墙，利用几个已知的、尚未修补的系统漏洞，像一只耐心的蜘蛛，小心翼翼地编织着入侵的丝线。
终于，在耗费了数个小时后，她成功潜入了一个负责东南亚某基建项目的子公司内部服务器。权限很低，能访问的信息有限，但她找到了一份即将提交给集团董事会的项目季度简报草案，以及一份附带的、标注着“内部参考，请勿外传”的与会人员初步名单和议程要点。
名单上除了常规的董事，果然有几个近期异常活跃的名字，包括赵永昌。而议程要点中，有一条引起了她的注意——“审议并表决关于调整康禾生物研发资金投向的提案”。
康禾生物！资金投向调整！
这绝对是关键信息！“蝰蛇”果然要在董事会上对顾宴的核心领域下手了！
林晚迅速将这份名单和议程要点下载、加密，然后清除了所有的访问痕迹，断开了连接。
她得到了一份足够分量的“情报”。这份情报真实反映了董事会内部的动向，指向了“蝰蛇”可能发难的方向，但又没有涉及最核心的机密。应该能暂时满足“衔尾蛇”的胃口。
第二天晚上七点四十分，林晚出现在了滨江三号码头附近。她没有直接进入旧仓库区，而是先在外围逡巡。
夜幕下的码头，巨大的吊臂如同沉默的巨人，废弃的仓库像一头头匍匐的怪兽。江风带着湿冷的水汽，吹得人遍体生寒。这里比之前的旧港区更加偏僻，照明几乎完全依赖远处船坞的零星灯火和朦胧的月光。
她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运动服，将那份加密的情报存储在一个微型U盘里，藏在袖口的暗袋中。她没有带任何武器，在“衔尾蛇”面前，那毫无意义。
七点五十五分，她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了那片如同巨兽口腔般黑暗的旧仓库区。
根据指示，她走向编号为b-7的仓库。仓库大门虚掩着，里面一片漆黑，只有从破损屋顶漏下的几缕惨淡月光，勾勒出里面堆积如山的废弃货箱和机械的模糊轮廓。
她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进去。
“东西带来了吗？”一个冰冷的声音从仓库深处的阴影里传来。不是风衣男人，是另一个陌生的声音。
林晚心中一凛，对方果然没有亲自现身。
“带来了。”她平静地回答，“我要先确认药物的安全。”
“你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阴影里的声音毫无感情，“东西放下，你可以走了。药物自然会送到该送的地方。”
林晚站在原地没动。“见不到药物安全的证据，我不会交出任何东西。”她知道自己必须强硬，哪怕只是徒劳的挣扎。
仓库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然后，一阵轻微的电子音响起，似乎是什么设备被启动。
紧接着，林晚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携带了另一个用于接收特定信息的一次性手机）。她拿出来一看，是一条彩信。
画面是在一个类似实验室的环境里拍摄的，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和手套的人，正拿着一个显示着复杂波形和数据屏幕，旁边放着的正是那个印有“N.I.R.c”标识的白色保温箱。屏幕上的数据林晚看不懂，但那个保温箱和之前照片里的一模一样。
“这是十分钟前，在接收实验室拍摄的实时检测数据。”阴影里的声音说道，“药物活性正常，未受污染。现在，可以把东西交出来了。”
林晚看着那张照片，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照片是真的吗？数据可信吗？她无法判断。这可能是另一个精心编织的谎言。
但她没有别的选择了。
她缓缓抬起手，将那个微型U盘从袖口取出，放在门口一个废弃的木箱上。
“情报在里面。”她说道，“希望你们守信。”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快步朝着来时的路走去。她能感觉到，身后黑暗中，有几道冰冷的视线一直跟随着她，直到她走出仓库区，重新融入码头外围的夜色之中。
交易完成了。
但她没有丝毫轻松的感觉。
那份情报会引发什么？药物真的安全吗？魏清源在图书馆的异常举动又意味着什么？
所有的疑问，都像这江上的浓雾，将她紧紧包裹。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片如同噬人巨兽般的仓库区阴影，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攫住了她。
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风暴，似乎并没有结束。
而是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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