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亮，方旭独自坐在书房里，面前的电脑屏幕泛着冷白的光。他一夜未眠，太阳穴隐隐作痛，却丝毫没有睡意。那瓶男士保湿乳此刻正躺在他书桌最底层的抽屉里，像一枚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将他十年的婚姻炸得粉碎。
他打开电脑，无意识地登录了家庭共用的外卖App。这个账号是他和秦思思共用的，平时主要用来点一些家庭聚餐或者加班时的夜宵。系统自动登录的是他的账号，首页还停留在他上周出差前点的咖啡订单。
鬼使神差地，他的手指移到了“订单记录”的选项上。犹豫了片刻，他还是点了进去。
页面缓缓加载，最近一个月的订单记录呈现在眼前。方旭滑动鼠标，目光渐渐凝固在屏幕上。
在密密麻麻的订单中，有五个订单格外醒目。它们下单时间都在晚上九点以后，配送地址却不是他们家，而是一个陌生的地址：“滨江花园小区7栋1203室”。订单内容更是让他心头一紧：清蒸帝王蟹、进口车厘子、法式马卡龙拼盘、日式刺身外卖套餐、高级巧克力礼盒...
这些都不是他们家常点的菜品。特别是那道清蒸帝王蟹，标价8888元，是秦思思不舍得点的，即使他们现在条件很好，她也总是不舍得。方旭记得上一年她过生日时，他提议去海鲜酒楼吃帝王蟹，她还说太浪费，最后只同意去常去的那家湘菜馆。
他的目光落在订单的收货人电话上——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订单的支付方式都是秦思思的账户，五笔订单加起来，总金额超过三万元。
方旭感到一阵眩晕。他靠在椅背上，深吸了几口气。这一个月来，秦思思确实经常在晚上出门，说是去陪失恋的魏妍散心。他从未怀疑过这个说法，甚至好几次主动给她转钱，让她请魏妍吃点好的，开导开导她。
现在想来，自己真是天真得可笑。
窗外的天色已经大亮，小区里传来早起邻居的说话声。方旭看了眼时间，早上六点半。这个时间打电话似乎太早，但他已经等不及了。
他拿起手机，找到孟诚的号码，犹豫了一下还是拨了出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头传来孟诚睡意朦胧的声音：“旭哥？这么早，出什么事了？”
“阿诚，帮我查个地址。”方旭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滨江花园小区7栋1203室，还有一个手机号。”
电话那头的孟诚立刻清醒了：“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方旭简单说明了情况，省略了电影票根和保湿乳的细节，只说了发现秦思思多次往这个地址点昂贵外卖的事。
孟诚沉默了片刻，语气变得严肃：“旭哥，我明白了。这个小区我知道，是市中心的高档公寓。你给我点时间，我今天就去查。”
“尽快。”方旭握紧手机，“我要知道住在这个地址的人是谁。”
“放心，我有个朋友在物业公司，查这个不难。”孟诚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道，“旭哥，你和嫂子...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方旭苦笑一声，没有直接回答：“等查到结果再说吧。”
挂断电话后，方旭瘫坐在椅子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秦思思穿着睡衣站在门口，脸上带着些许不安。
“你...你一夜没睡？”她轻声问道，眼神闪烁。
方旭不动声色地关掉外卖App的页面，转向她：“嗯，在想公司的事。”
秦思思走进来，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我昨晚...我真的是做噩梦了。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方旭平静地看着她，“只是担心你最近太累了。听说你经常晚上出去陪魏妍？”
秦思思的表情明显僵硬了一下：“是啊，她情绪一直不好，我得多陪陪她。”
“你们一般都去哪里散心？”方旭状似随意地问道，“要不要我给你们订个餐厅？总在外面站着聊天也不是办法。”
“不用不用！”秦思思连忙摆手，“我们就是随便走走，有时候去江边，有时候去公园。”
方旭点点头，没再追问。他看着她不安地绞着衣角的样子，心里最后一丝幻想也破灭了。
早餐时，气氛格外沉默。方筱云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安静地吃着早餐，不时偷偷看看父母。
送女儿上学后，方旭开车前往公司。路上的车流熙熙攘攘，每个人都在为生活奔波。他望着车窗外的街景，突然觉得一切都很不真实。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孟诚发来的消息：“已经托朋友在查了，下午应该能有结果。”
方旭简单回了个“好”字，将手机扔在副驾驶座上。他知道，当真相大白的那一刻，他现在拥有的一切可能都会改变。可是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车停在公司楼下，他却迟迟没有下车。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暖洋洋的，却驱不散他心头的寒意。他想起十年前向秦思思求婚的那个夜晚，她哭着说愿意时眼中的光彩。那时的他们，怎么会想到有一天会走到这个地步？
最终，他还是推开车门，走向办公楼。每一步都走得很沉重，仿佛脚下不是水泥地，而是即将裂开的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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