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纳蓬的到来,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其掀起的涟漪远未平息。他仿佛完全感受不到小院里其他人(尤其是他汶和塔纳贡)那几乎凝成实质的警惕和排斥,自顾自地以一副主人翁的姿态,优雅地宣布:
“萍女士,普拉维特老师,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既然赶上饭点,不如就让我做东,请大家一起吃个便饭,也算为舍妹的唐突登门赔个礼。”
他根本不给拒绝的机会,直接拿出手机,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吩咐了几句。不到半小时,几辆低调但明显是高级餐厅的送餐车便停在了小院外。穿着笔挺制服的侍者鱼贯而入,将一道道装在精致食盒里的菜肴摆上那张简陋的矮桌。
炭烤大河虾、香煎鹅肝、黑松露烩饭、精致的寿司拼盘、甚至还有一瓶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红酒……这些与拳馆小院格格不入的奢华美食,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却也让气氛变得更加诡异。
琳拉看着这一幕,眉头微微蹙起,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反感和窘迫。她似乎对哥哥这种用金钱和权势强行介入的方式很不认同,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在达纳蓬那看似温和实则威压十足的目光下,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敢小声嘟囔了一句:“哥,你这样太夸张了……”
普拉维特和萍姨看着满桌的珍馐,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茫然和无所适从。威罗也皱起了眉头,他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带着施舍意味的款待感到十分不适。
然而,有人却迅速进入了“战斗状态”。
塔纳贡看着那满桌的豪华菜肴,又看了看站在威罗身边、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的琳拉,眼珠一转,脸上瞬间挂上了天真无邪(且茶里茶气)的笑容。他凑到琳拉身边,声音甜得能齁死人:
“琳拉姐姐,你哥哥好厉害呀!这么贵的菜,我们平时见都没见过呢!”他眨巴着大眼睛,故作好奇地问,“你对你威罗偶像的事情,知道得好清楚哦!连他三年前比赛的细节都记得!你一定是他的超级铁杆粉丝吧?是不是就像我崇拜他汶哥哥那样,纯粹的崇拜?”
他刻意加重了“纯粹”两个字,眼神却像小钩子一样,紧紧盯着琳拉的反应,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任何超出“粉丝”范畴的情愫。
琳拉被塔纳贡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和问题弄得有些懵,她看着这个金发卷毛、长得像洋娃娃一样漂亮的少年,下意识地回答:“啊?是、是啊!我就是特别喜欢看威罗选手比赛,觉得他特别厉害,特别有魅力……”她说着,脸颊微微泛红,眼神不自觉地又瞟了威罗一眼。
塔纳贡心里的小警报立刻“滴滴”作响——这脸红和眼神,可不太像“纯粹”的粉丝!他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茶艺愈发精湛:“哇!那琳拉姐姐你一定收集了很多威罗哥哥的海报和周边吧?不像我,我只会笨笨地给威罗哥哥加油,帮他收拾训练器械,在他受伤的时候着急掉眼泪……”他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观察威罗的表情。
威罗听着塔纳贡这明显不对劲的语调,眉头皱得更紧了,完全搞不懂这小家伙今天到底是怎么了,说话阴阳怪气的。
而另一边,真正的风暴中心,气氛更加紧绷。
达纳蓬完全无视了自家妹妹和那个小金毛之间幼稚的茶艺交锋,他的全部注意力,从进门开始,就牢牢地锁定在巴差身上。
他端着那杯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红酒,姿态闲适地走到巴差面前,仿佛看不见巴差身边那个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冰冷气息的他汶。
“巴差,”达纳蓬的声音带着他特有的、仿佛能蛊惑人心的磁性,“听说你们接了一场双人混合赛?对手是缅甸来的‘山鹰’和‘猎豹’?”他浅褐色的眼眸中流露出恰到好处的关切和欣赏,“很有挑战性。不过,以你的腿法和战斗智慧,我相信你能应对自如。需要我提供一些关于他们的更详细资料吗?我在缅甸那边有些渠道。”
巴差被他汶半挡在身后,只能微微侧身,礼貌而疏离地回应:“谢谢达纳蓬先生的好意,不用麻烦了。老师和威罗哥哥已经帮我们分析过了。”
他汶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向前一步,几乎完全将巴差挡在自己身后,用冰冷如实质的目光直视着达纳蓬,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不、劳、费、心。”
达纳蓬看着他汶这副护食般的姿态,非但不恼,眼中反而闪过一丝更加浓厚的兴味。他像是故意一般,微微侧身,视线越过他汶的肩膀,继续对巴差说道:“不必客气。像你这样兼具实力与美感的拳手,是整个泰拳界的财富,理应得到最好的支持和保护。”他的话语里,暗示意味十足。
他汶的拳头骤然握紧,指节发出“咔吧”的轻响,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几乎让周围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度。巴差感受到哥哥的怒气,悄悄伸出手,在他背后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示意他冷静。
普拉维特、萍姨和威罗看着这诡异的一幕——一边是塔纳贡围着琳拉“茶香四溢”,一边是达纳蓬对他汶的冰冷敌视视若无睹、执着地与巴差搭话,而他汶则像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三人脸上都是如出一辙的茫然和头疼。
这顿饭,注定是吃不安生了。达纳蓬带来的奢华美食,如同包裹着糖衣的毒药,让这个原本温馨的小院,充满了看不见的硝烟。而他汶和塔纳贡这对临时结成的“同盟”,一个直面强敌,一个旁敲侧击,各自为了守护心中所珍视的人,展开了一场无声的防御战。
塔纳贡的“茶艺”表演渐入佳境。他像是无意间挪动位置,恰好隔在了琳拉和威罗之间,继续用那甜得发腻的嗓音说道:
“琳拉姐姐,你懂得真多呀,连缅甸拳手的资料都能弄到。不像我,只会笨手笨脚地帮威罗哥哥递递水,连缠手带都绑不好,上次还差点把他勒疼了。”他说着,还委委屈屈地瞥了威罗一眼,那小眼神,仿佛威罗要是敢点头承认他笨,他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威罗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完全跟不上这跳跃的思维,只能干巴巴地解释:“没、没有,塔纳贡你帮了很多忙。”
琳拉被塔纳贡这左一句“笨”右一句“崇拜”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就是偶然看到一些信息而已。其实……其实能这样近距离看到威罗选手,和他说说话,我就已经很开心了!”她说着,脸上又飞起两朵红云。
塔纳贡心里的小本本又记下一笔——开心!还脸红!绝对有企图!
就在这时,达纳蓬正试图绕过他汶这座冰山,将手中那杯没动过的、看起来就很贵的果汁递给巴差:“训练后补充些维生素很好,这是鲜榨的……”
他汶眼神一厉,刚要动作,塔纳贡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突然提高了音量,用一种天真又羡慕的语气,对着他汶和巴差的方向(实则确保达纳蓬能听到)说道:
“哇!他汶哥哥对巴差哥哥真好!每次都把最好的留给巴差哥哥!连水都要试过温度才给他喝!真是形影不离呢!就像连体婴一样,谁都分不开!”
这话明着是羡慕,暗地里却是在他汶的醋火上狠狠浇了一桶油,同时精准地刺向达纳蓬——看见没?他们感情好着呢,你没戏!
他汶果然被这话激得更加烦躁,一把夺过达纳蓬手中的杯子(动作粗鲁得差点把果汁洒出来),塞到巴差手里,然后恶狠狠地瞪了达纳蓬一眼,用身体语言明确表示:我的!我来照顾!
达纳蓬端着酒杯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微微凝固,浅褐色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极快的不悦。塔纳贡这看似无心的话,像根小刺,精准地扎到了他。
成功给“同盟”助攻后,塔纳贡立刻切换模式,转头又看向威罗,瞬间变脸,刚才的“茶气”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可怜巴巴,声音也低了下来,带着点鼻音:
“威罗哥哥……我是不是真的很笨啊?什么都做不好……还总是惹你烦……”他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金色卷毛都耷拉下来,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狗。
威罗看着他那副样子,心里那点因为刚才他阴阳怪气而产生的不快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无奈和心疼。他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塔纳贡的脑袋,语气是自己都没察觉的纵容:“没有的事,别瞎想。你很好。”
塔纳贡感受着头顶温暖的触感,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趁威罗不注意,悄悄朝达纳蓬和琳拉的方向投去一个带着小小得意的眼神。
琳拉看着塔纳贡这瞬息万变的表情和语气,彻底懵了,完全搞不懂这个漂亮少年到底在想什么。而达纳蓬,则缓缓抿了一口红酒,目光在塔纳贡和他汶之间扫过,最后落在被严密守护的巴差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更深、也更冷的弧度。
这小院里的水,比他想像的,还要浑,还要有趣。这只小金毛,似乎也不只是个会呲牙的小狗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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