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詹子龙一夜苦思得来的诗句,竟被人讽作“纨绔之言”,心头一把火直烧到眉梢。
“纨绔之言?”窗边蓦地响起一声冷笑,红衣男子拍案而起,琉璃盏中葡萄酿荡出涟漪,“湖州地界,谁人这般不知死活,敢辱刺史公子?”
暮色四合,醉香楼华灯初上。詹子龙指尖尚存诗笺墨香,雕花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檀香混着女子衣袂间的沉水香幽幽飘入。那戴蝉翼面纱的身影,腰间悬着鎏金禁步——正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丁小姐独有的信物。
唐代对女子的宽容度很高,未出阁的女子出门并不需要遮掩面容,虽戴了面纱,但也只是起到装饰的作用,那面纱下丁小姐美丽的面容还是隐隐约约地呈现了出来。
丁小姐身旁立着的,正是她的贴身丫鬟娇蕊;丁小姐的另一边,则站着一个红衣男子,神情倨傲,鼻孔朝天,正是尤表哥。
靠近窗边坐着发出不平之言的,是另一个红衣男子,却是完全陌生的生面孔。子龙眯起眼睛,发现这人腰间佩着的竟是五品武官的银鱼袋。
子龙走上前去,嗤笑一声,推了尤表哥一下,算是打了招呼,道:“都是纨绔,何必这么想不开,连自己都要嘲讽?”
说着推开他,道:“让出道来,让爷过去,好狗不挡道!”
尤表哥气得举起拳头,丁小姐忙拦住他:“表哥,不要动气嘛,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跟詹公子计较了。”
子龙正要往一楼大厅去,听到此言,在楼梯上转过身来,说道:“尤表哥,学学丁小姐的风度,你呀,是个气量略输女子的纨绔,哈哈!还不如我那!”
子龙转身下楼,宽袖一展,笑声未落,人已至一楼。
下来就看见童家家仆老奴蹲在地上,手上捧着一碗面,老者正在艰难地吞咽。
子龙蹙眉问道,“醉香楼的面不软和么?老人家怎么吃面吃得这么艰难?”
老奴张开嘴巴给子龙看,露出光秃的牙床:“陪家主入狱第一日,牙就全被打落了,现在吃面只能靠吸溜。”
子龙大笑,“难得!没了牙齿,老人家你说话居然还这么清楚!”
老奴已经放下了碗筷,道:“我童家世代忠良,从老太爷那一辈我就伺候着,童家四代祖孙都是顶顶好的人……”
只听楼上有人道:“祖孙四代,从隋到唐,祀奉前朝,又献媚今朝,童家并不算是绝对的忠良啊。”
老奴听了愣怔了一下,涕泪横流,“我童家家主对我们这些奴仆如亲人一般,如今蒙受不白之冤,受奸人所害,我一定要为我家主人报仇!”
他说得激动,众人皆不防,只见一柄小剑亮闪闪明晃晃,朝着詹子龙就扑刺了过来。老仆枯瘦的手指间寒光乍现时,子龙看清了那柄小剑上刻着“贞观三年将作监”的铭文,本能地一闪身,老者年迈,直扑到地上。
子龙大叫:“哎老丈,有仇报仇有冤伸冤,你为你主人报仇,杀我做什么?害你主人的又不是我!”
老者复又冲过来,满脸恨意,“我在这个醉香楼旁边等了你三天了!你父亲就是害我家主人的元凶,我今天定要为主报仇,我杀不了湖州刺史,杀了他的儿子也是一样的。”
两人绕着描金柱追逐间,老仆嘶哑的嗓音像钝刀刮骨:“童家四代忠烈,就毁在詹不忧那狗官手里!”
两个人绕着柱子转圈,子龙又气又急,“你个混账糊涂东西,你杀不了我爹,你告诉我呀!我带你去杀他好不好?你放过我吧!我就是一个纨绔,你杀我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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