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星竞逐”项目归档后的第十七天。
归墟帝庭恢复了某种更熟悉的节奏——不是危机应对时的精密紧绷，而是集团化扩张时期的稳健高效。如果说之前是心脏监护仪上规律却紧张的心跳，现在则更像是大型工业母机稳定运行时的低沉嗡鸣。
晨会，战略规划部。
长孙明面前悬浮着最新的资产损益表，淡金色的数字如瀑布流淌。
“‘双星事件’的直接财务影响已全部核算完毕。”他语气平淡得像在汇报天气，“净收益为初始投入的5.8倍，主要来自秘境周边地产套现、风险对冲契约赔付，以及‘天命对决’相关文化产品（说书、幻戏、纪念性法器仿制品）的首期分成。”
“间接收益方面，”他切换图表，“集团品牌估值在清微天上层势力认知中提升约120%，‘神秘、强大、不可轻易为敌’的标签进一步固化。这为我们后续的垄断性商业谈判节省了大量威慑成本。”
欧阳熊点点头：“成本？”
“直接成本已计入项目结算。间接成本……”长孙明顿了顿，“主要是‘补丁’项目的前期研究预算，以及集团整体风险警戒等级维持在中高位所带来的日常运营增量，预计将使年度总成本上浮5.7%，如前所述。”
“可以接受。”欧阳熊拍板，“‘补丁’项目的预算是长期投资。比起哪天被不明不白的‘世界规则修补’波及，这点开支是必要的保险。”
“附议。”司马南风补充，“此外，我建议将‘系统残留监测’和‘权柄碎片分析’设为‘补丁’项目的子课题。林枫自毁后，我们在他洞府发现的异常能量残留（石子）仍在持续观测；楚无咎的青铜令牌残片，也由巴公冶和皇甫烈在进行逆向工程研究。这两者可能提供关于‘高位程序’行为模式的线索。”
“批准。”欧阳熊转向木易青和巫马战，“鼎内世界的开发进度？”
木易青调出一幅生机盎然的动态图景——那是被炼化为帝庭核心资产的“第一重天·玄穹界”，如今被称为“归墟鼎”内世界。
“第三期灵植生态圈已基本成型。”她声音温和，带着某种与植物对话般的韵律，“新增‘七心琉璃树’一百二十株，其果实能稳定产出‘清心琉璃液’，对抵御心魔、净化神魂有奇效——恰好对应‘造化之炉’上次试图修补的‘心魔增生’漏洞。年产量预计可满足集团核心成员三倍用量需求，并预留60%作为战略储备或对外交易商品。”
“亡灵劳工方面，”巫马战空洞的眼眶中幽火闪烁，“第七至第九自动化开采阵列已完成部署，在‘幽冥矿脉’区域的资源采集效率提升了230%。目前鼎内世界的基础物资（灵矿、晶石、基础灵材）自给率已达到91%，仅余部分特殊稀有材料需要外部采购。”
“很好。”欧阳熊满意道，“自给自足是生存的基石。继续推进第四期生态圈规划，目标是在三年内，将核心战略物资的自给率提升至99%以上。”
会议转向各业务线的常规汇报。
技术委员会（百里惊鸿&皇甫烈）：物流灵网的“跨天域稳定传输”测试取得突破，初步实现在第一、二重天之间传输非生命体的能量损耗低于0.3%。下一阶段目标：尝试传输活体灵植样本。
情报与文化部（独孤晓&端木雅&白马璇）：清风楼成功在玄策天（第三重天）建立了三个次级情报节点，开始系统性收集关于“天刑殿后续反应”及“星晷会”的公开与隐秘信息。端木雅主导的“帝庭艺术典藏馆”首期藏品目录已编纂完成，计划通过限量邀请制，向部分“有价值”的外部势力展示，以强化集团“深不可测的文化底蕴”形象。
外部业务部（成阳朔&闻人语）：跨位面镖局的“高危物品押运”业务量在“双星事件”后增长了40%——许多势力在处理敏感物品时，更倾向于寻找“绝对中立且有能力自保”的第三方。闻人语修订了新版《归墟帝庭标准服务契约》，新增了十七项针对“不可抗力（包括但不限于天道异变、规则扰动）”的免责与赔付条款。
医疗与特殊项目部（林清羽&巴公冶）：基于对林枫“系统改造”和楚无咎“律令反噬”的能量残留分析，两人合作开发了新一代“抗概念污染”解毒剂原型，目前正在用亡灵傀儡进行安全性测试。林清羽同时报告，她在研究“心魔增生”漏洞时，意外发现某些常见灵膳配方中隐藏着加剧此漏洞的“副作用”，正在着手改良。
晨会按部就班地进行，每一项议题都指向同一个目标：在已发现的、存在“自动维修程序”的世界里，如何更稳健、更安全、更舒适地生存与发展。
没有慷慨激昂，只有专业评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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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归墟鼎内世界，核心实验区。
巴公冶和皇甫烈正对着一枚悬浮在复杂力场中的青铜令牌残片。
残片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但裂纹深处，仍有极其微弱的律令符文在流动。
“不是简单的器物。”皇甫烈用数十种能量探针扫描着，“它的结构……像是某种‘接口’或‘权限卡’。楚无咎活着的时候，它连接着某个庞大的‘律令源’，赋予他调用特定规则的权限。”
“现在源断了，”巴公冶的【生机掠夺】感知着残片内残存的、非生非死的奇异状态，“但它本身的结构还在尝试自我修复，并发出微弱的‘寻源信号’。就像被拔掉网线的终端，还在不断尝试重连。”
“能反向追踪信号吗？”
“理论上可以，但风险未知。”巴公冶道，“信号指向的‘源’，很可能就是‘造化之炉’协议中‘秩序’概念的提供者，或者更高级的存在。贸然追踪，可能被对方察觉。”
“那就只记录信号特征，不追踪。”皇甫烈做出决定，“先建立档案。等‘补丁’项目积累更多数据后，或许能拼凑出更完整的图景。”
另一边，林清羽的实验室。
她面前摆着七种不同版本的“清心琉璃液”，都是从新培育的“七心琉璃树”上采摘的第一批果实提炼而成。
“效果比预想的更好。”她记录着数据，“不仅对常规心魔有压制作用，对那种……因规则漏洞而产生的‘非理性偏执’和‘认知扭曲’，也有明显的舒缓效果。”
她想起林枫最后那冰冷、非人的眼神，想起楚无咎在获得权柄后日益僵化的“秩序执着”。
“或许，‘心魔增生’这个漏洞，不仅仅影响修行突破。”她喃喃自语，“它可能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所有生灵在面临重大选择时的‘极端化倾向’。”
她将这一发现录入“补丁”项目数据库，并标注为“待验证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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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欧阳熊的私人观景台。
这里位于归墟帝庭总部建筑群的最高处，视野开阔，能俯瞰下方云海中若隐若现的“清风楼”塔尖、物流灵网的节点光芒、以及更远处鼎内世界入口的微光。
司马南风无声地出现在他身侧。
“星晷会今天下午通过一个中间人，递来了一份邀请。”司马南风递过一枚玉简，“邀请我们参加三个月后，在‘无涯书海’举行的一场‘非公开学术交流会’。主题是‘上古遗珍与现世异象考’。”
欧阳熊扫过玉简内容：“试探？”
“大概率是。他们可能嗅到了什么，或者他们本来就掌握着关于‘造化之炉’的部分知识，想看看我们是否也是‘知情者’。”司马南风分析，“从他们过往行事风格看，这是一个研究型组织，危险性较低，但对知识的渴求和保护欲极强。”
“派谁去？”
“墨云舟是首选，他在星象和古史方面的造诣足以应对学术交流。配上一名护卫和一名记录员……太史渊和独孤晓如何？一个负责安全，一个负责从交流中提取隐藏信息。”
“可以。”欧阳熊同意，“原则依旧是：信息交换优先，不承诺任何合作，不暴露核心情报。让他们知道我们‘有所了解，但兴趣有限’，吊着他们。”
“明白。”
两人沉默了片刻，望着云卷云舒。
“有时候我在想，”欧阳熊忽然开口，“如果‘造化之炉’那样的程序不止一个呢？如果这个世界像一台老旧的机器，到处是需要打补丁的漏洞，而不同的‘维修程序’各自为政，甚至互相冲突……”
“那我们就要确保自己所在的‘零件’，足够坚固，并且有脱离整台机器的预案。”司马南风平静回应，“百里惊鸿和皇甫烈已经在做相关理论推演了，他们称之为‘归墟协议’——一套设想中的、独立于外界大规则的、小范围内的自洽运行系统。目前还只是数学模。”
“听起来像个大工程。”
“但很适合打发漫长的退休时光，不是吗？”司马南风嘴角微勾。
欧阳熊笑了：“也是。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专业能力和……怕麻烦的动力。”
两人不再交谈，享受着傍晚微凉的清风。
下方，归墟帝庭的灯火逐一亮起，将这座悬浮在清微天上的庞然巨物点缀得宛如星辰织就的巢穴。
炼丹房的烟囱飘出带着药香的轻烟，炼器工坊传来有节奏的锻打声（隔音阵法只允许轻微震动传出），清风楼的情报信使化作流光穿梭入云，跨位面镖局的浮空巨舰正在夜空中缓慢转向，准备驶向下一个目的地……
一切井然有序，一切生机勃勃。
这是一群顶级反派为自己打造的理想国。如今，他们知道了这个世界可能存在的“底层bug”，知道了有“自动维修程序”在默默运转。
但这并没有让他们恐慌。
反而让他们的目标更加清晰：把自家的院子修得更牢，围墙筑得更高，粮仓堆得更满。然后，无论外面的世界是自然运转，还是被某个程序修修补补，他们都能在自己的小天地里，舒服地享受退休生活。
至于那个可能潜伏在某个角落、等待新载体的“系统”残留？
至于那个九千多年后可能再次激活的“造化之炉”？
至于星晷会和其他可能知晓秘密的势力？
那都是需要管理的“长期风险”。
而管理风险，正是他们最擅长的事。
欧阳熊收回目光，转身走向室内。
明天还有更多会议、更多项目、更多需要精细计算的决策。
养老生活，可不只是晒太阳而已。
尤其是当你追求的，是终极的、安全的、舒适的养老时。
那本身就是一项需要全力以赴的宏大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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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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