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饿了，还有吃的吗？”
“有！有！当然有！”
韩苍最先反应过来，“前辈稍等，我这就让厨房……不！我亲自去！用我们韩家珍藏百年的异兽肉，最好的部位！”
“不用了。”
陈莽摆了摆手，他其实就是随口一问，西川战区那一顿“方舟”营养膏下肚，他现在的饥饿感远没有之前那么夸张。
他只是觉得，跟这群人说话，得找个轻松点的话题开头。
显然，他失败了。
看着韩苍那副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的样子，陈莽皱了皱眉，决定还是直奔主题。
他不喜欢绕圈子。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全场，从一张张敬畏、恐惧、茫然的脸上掠过，然后说出自己真正想问的问题。
“你们的功夫，愿意教给外面的人吗？”
这一次，问题换了。
“什……什么？”一位家主下意识地反问，以为自己听错了。
韩苍停下脚步，猛地回头，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出世？传艺？
这触及了古武世家传承的根本禁忌！
他们之所以能隐世至今，靠的就是对武道传承的绝对垄断。
每一招每一式，都视若珍宝，传内不传外，传男不传女，规矩森严。
现在，陈莽居然让他们把吃饭的家伙，教给外面的普通人？
“前辈……您的意思是？”韩苍的声音干涩，小心翼翼地求证。
“字面意思。”陈莽的回答一如既往地简洁。
他看着众人脸上的挣扎与不解，破天荒地多解释了一句。
“外面，有很多人，像我以前一样。”
他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但这句话却让韩朴心中一震。
像他以前一样？
陈莽的脑海里，闪过了几个模糊的画面。
是东海港码头上，工友们看着异能者毁天灭地时，脸上那种混合着羡慕与无力的表情。
是出租屋楼下的小巷里，那个d级“急速”异能者，像戏耍老鼠一样戏耍那个白领丽人时，脸上那种高高在上的、视普通人为蝼蚁的残忍。
也是过去三年，他因为没有觉醒异能，听到的那些或同情或嘲讽的议论。
他很特殊，他知道。
他的变强之路无法复制。
但这不代表，那些和他一样被时代抛弃在角落里的人，就应该永远被踩在脚下，连保护自己和家人的能力都没有。
“没有异能，就只能被欺负。”
陈莽的目光落在瘫在地上的杨破军身上，语气依旧平静，“我不喜欢。我也不希望是这样！”
龙门台上，众人心情复杂，又对武祖的德行感到钦佩，也有对自己家族传承不愿献于他人的纠结。
所有家主都低下了头，不敢与陈莽对视。
不过他们也明白。
陈莽不是在和他们商量。
他是在给他们指一条路，也是为了解决他们的问题，武道传承的问题。
一条他们从未想过，也从未敢想的路。
是继续抱着那点可怜的传承，躲在这山谷里瑟瑟发抖，等待下一个“归墟”或者别的什么东西降临，将他们连同所谓的荣耀一起碾碎？
还是走出去，将武道传遍天下，让星星之火，成燎原之势？
答案，根本无需选择。
“我杨家，愿遵前辈法旨！将家传《裂石拳》简化，传于世人！”
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
众人惊愕地望去，说话的竟是杨破军。
他不知何时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这位之前还嚣张跋扈的杨家家主，此刻正对着陈莽，双膝一软，“噗通”一声，结结实实地跪了下去，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之前是我杨破军有眼无珠，冒犯前辈天威！请前辈责罚！”
他不是傻子。
当林书瑶的咆哮通过终端传来时，他就知道，自己之前的一切想法是多么可笑。
什么世家尊严，什么强者脸面，在这样的存在面前，连个屁都算不上。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最卑微的姿态，祈求对方不要记恨杨家。
而陈莽提出的“传武天下”，就是他能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这是表忠心，也是唯一的出路。
陈莽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他不在乎杨破军是真心悔过还是投机求生，他只要结果。
有了杨破军带头，其余的家主们哪里还敢有半分犹豫？
“我王家，愿献出《追风步》！”
“我赵家，愿献出《缠丝手》！”
“我孙家……”
一时间，龙门台上此起彼伏，跪倒一片。
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敝帚自珍的家主们，此刻争先恐后地献出自己的本领，仿佛那不是什么珍贵传承，而是烫手的山芋。
韩苍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百感交集。
他长长叹了口气，对着陈莽深深一拜。
“古武一脉，自今日起，愿奉前辈为‘武祖’！开万世之基业！”
“武祖”二字真的要被记录在古武一脉史书上的这一刻，所有人都心头剧震，随即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
他们正在见证历史，一个由眼前这个男人一手开创的全新时代。
陈莽对这个称呼没什么感觉，他只是点了点头：“好。”
尽管陈莽知道他们肯定会藏私，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他从没想过一口吃成大胖子。
“好，后续我会联系天枢局那边，让他们与你们沟通。我也该走了！”
事情解决了，他便不想再多待。
“前辈，您这就要走？”韩朴见他转身，急忙跟了上来。
“嗯。”
“那……我们以后还能再见吗？”韩朴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不舍和浓浓的崇拜。
陈莽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
这个从初遇到现在，一直对自己抱有善意和信任的同龄人，他肯定印象深刻的。
“你想变强？”陈莽问。
“想！”韩朴毫不犹豫地回答，拳头都握紧了，“我想变得和前辈一样强！”
“你不行。”陈莽摇头。
韩朴脸上的激动顿时凝固了。
“我的路，你走不了。”陈莽解释道，“但你可以走你自己的路。”
他伸手指了指山谷深处，那里云雾缭绕，隐约能看到一座古老的石窟。
万武窟。
“那里，虽然我拿到了最珍贵的东西，但依旧能让你变得更强。”
韩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坚定。
他明白了陈莽的意思。
他重重地点头，对着陈莽的背影，深深鞠了一躬。
“多谢前辈指点！韩朴……绝不负前辈期望！”
等他再抬起头时，陈莽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悬崖边。
韩朴直起身，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向自己的父亲韩苍，以及在场的所有人。
“父亲，各位叔伯，我要入万武窟闭关！”
他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韩苍看着儿子脸上那从未有过的决绝，欣慰地点了点头。
经此一事，古武一脉的天，变了。
而他们的未来，也随着那个男人的离去，翻开了全新的篇章。
……
高天之上，陈莽辨认了一下东海港的方向，周身气血微微一荡，整个人化作一道肉眼无法捕捉的流光，撕裂云层，朝着家的方向疾驰而去。
“归墟”解决了，古武世家的事情也安排了。
要不要去放松一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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