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这时已经收拾干净了,陶妈妈跟小石头各自忙活着余下的杂事。
唯有裴砚卿一人坐在窗边的方桌旁,指尖轻叩着桌面,目光落在窗外朦胧的夜色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清嘉端着醉蟹和小菜过去时,正撞见他抬手拢了拢袖口,露出一截腕骨分明的手,烛光恰好落在他侧脸,将原本清俊的轮廓勾勒得愈发深邃。
许她将菜品在桌上摆好,轻声道:“公子久等了,今日仓促,只备了这两道家常小菜和一份醉蟹,还望公子莫要嫌弃。”
裴砚卿收回目光,落在那盘青膏蟹上,蟹身被醉汁浸润得色泽诱人,醇厚的酒香混着蟹的鲜甜丝丝缕缕钻入鼻腔。
裴砚卿执起筷子,夹起一块带膏的蟹身,放入唇边轻抿,花雕的陈香先是在舌尖绽开,随后蟹肉的细嫩与膏黄的绵密便层层递进,那股子鲜中带甜、酒香萦绕的滋味,竟让他微怔了片刻。
昨日就因为一碗汤面,不知怎的神使鬼差就应下了这小厨娘的话,在一个时辰前,他才勘查完宁州近两年的账簿,着实疲惫。
本想直接回驿馆歇息,是瞧见了外头的烟火才记起这桩事情。
既然答应了别人,许下了承诺,那便要做到。
没成想,这小厨娘竟真有些本事,虽不似燕京那些大酒楼的珍馐佳肴,但经她手的菜品总带着一股让人安心的烟火气,让人不自觉的想要静下心来细细品尝。
许清嘉站在一旁,见他神色微动,心中稍稍安定,这道花雕醉青膏蟹她耗费了不少心思,寻常食肆里根本尝不到这般风味。
她见裴砚卿放下筷子,又拿起醋溜藕片尝了一口,便轻声解释道:“这藕片选的是塘藕中段,脆嫩无渣,用香醋和冰糖调味,想着能解些醉蟹的腻。”
裴砚卿嗯了一声,目光却再次落回醉蟹上,“这蟹的做法,倒是有些意思。”许清嘉心中一动,试探着问:“公子若是喜欢,往后食肆若推出这道菜,小
女子让人给公子府上送去?”
裴砚卿却摇了摇头,“不必。”
许清嘉见他神色淡漠,也不再多言,便识趣的回到柜台处,翻看今日的流水。
不过一炷香的时辰,裴砚卿再次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宁州的商署,向来只认令牌不认规矩。你这铺子开在此处,往后这样的‘麻烦’,怕是少不了。”
许清嘉握着账本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向他。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他墨色的锦袍上落下细碎的光斑,男人的侧脸隐在昏黄的灯光里,看不真切神情。
她沉默片刻,轻声道:“公子似乎对这些事情很了解?”
裴砚卿没有回答,只是执起茶杯抿了一口微凉的茶水,然后起身:“若是真想在宁州立足,不妨先挤进这宁州商署。”
闻言,许清嘉猛地抬头看向裴砚卿,眼中闪过一丝惊愕,商署本就是欺压商户的恶瘤,她躲之不及,怎会主动挤进去?
可转念一想,这位公子并不像信口开河之人,他既然如此说,必然有其深意。她望着裴砚卿即将离去的背影,急忙问道:“公子的意思是……”
裴砚卿脚步未停,只留给她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宁州的商署,并非铁板一
块。”
许清嘉咀嚼着这句话,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是啊,今日这样的事情不可能只发生这一次,日后他们怕是又会找来百般借口来敲诈勒索。
想要改变被欺压的命运,一味退让躲避绝非良策,唯有主动走进那看似黑暗的旋涡中心,或许才能找到破局的关键。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公子!”许清嘉急忙出声,从身后的柜子里取出了一个油纸包,然后快步上前:“这是我自己做的桂花糖,公子不嫌弃便带回去尝尝。”
看着递过来的油纸包,丝丝痛苦的记忆涌上脑海,他微微皱眉,声音染上了一层冰霜:“不必了,我不喜甜食。”
许清嘉的手僵在半空,油纸包上还带着桂花的清甜香气,与他语气里的寒意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看着裴砚卿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才缓缓收回手,将桂花糖放在柜台上。
陶妈妈走过来,叹了口气:“这位公子看着身份不凡,他方才说的话……”许清嘉摇摇头,拿起桂花糖闻了闻,“他倒是点醒了我,只是这商署,怕比
我想象的还要复杂。”
她将桂花糖收进抽屉,目光重新落回账本上。
明日或许可以去问一问胡大叔,这商署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还有那“迎新银”,到底又是个什么东西。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五味小厨娘:首辅驯服手札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