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现实世界是稳固的陆地。
那么冯宝宝的识海，就是一片正在经历十二级台风的深海。
刚刚一进入这里。
楚休就感觉自己像是一叶扁舟，直接被卷进了惊涛骇浪之中。
“好家伙……”
“这哪里是人的识海？”
“这简直就是个垃圾粉碎机啊！”
楚休的神魂此刻显化为一团耀眼的绿光，艰难地在四周那狂暴的能量风暴中稳住身形。
这里没有天，没有地。
只有无尽的灰色雾气，和无数像刀片一样飞舞的碎片。
那是记忆的碎片。
或者是被强行剥离、粉碎后的残渣。
嗖——！
一片锋利的碎片擦着楚休的神魂飞过。
即便只是擦到了一点边，楚休都感觉灵魂传来一阵针扎般的刺痛。
“怪不得她是那个样子。”
“这种精神环境，换个正常人早就疯了一百次了。”
楚休心中一凛。
不敢大意。
他迅速调动起自己那五百年的精纯修为。
“乙木·界！”
随着他心念一动。
无数道绿色的根须状能量，瞬间从他神魂中爆发出来。
硬生生在这片混乱的虚空中，撑开了一个直径十米左右的绝对安全区。
也就是这片刻的安宁，让他终于有机会看清那些飞舞的碎片里，到底是什么。
他随手抓住了一片飘过来的碎片。
画面瞬间在他脑海中展开。
那是四川的一个偏僻山村。
画面很抖动，因为视角的主人正在被人追打。
“打死这个怪物！”
“她不会老！”
“她是妖怪！”
石块、烂菜叶、锄头……雨点般地砸下来。
而视角的主人，没有反抗，没有愤怒。
只有一种深深的、像野兽一样的不解和迷茫。
她不明白为什么刚才还笑嘻嘻的阿婆，突然就要拿石头砸她的头。
楚休的手指微微一紧。
碎片在他手中化为光点消散。
“一群蠢货。”
楚休冷哼了一声，虽然知道这只是记忆，但那种护短的火气还是蹭蹭往上冒。
他又抓住了另一片碎片。
这一次，画面变了。
不再是山村。
而是一个充满了金属质感的、冰冷的房间。
到处都是刺眼的白光。
视角的主人被绑在一个怪异的台子上。
周围站着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
哪怕是在记忆里，那些人的脸也是模糊的。
但是楚休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种彻骨的寒意。
“各项数值正常。”
“神性物质提取中……”
“加大功率。”
“可是样本看起来很痛苦……”
“它是工具，不需要痛觉。”
那是一种比村民的殴打更残忍的折磨。
那是把一个人，不当人，甚至不当生物，而是当成一个零件来拆解的冷酷。
在那个画面里。
楚休听到了一声极其微弱的、像是小兽濒死前的呜咽。
那是冯宝宝的声音。
啪。
楚休直接捏碎了这片记忆。
他的神魂波动变得剧烈起来，一股难以抑制的杀意在这片识海中激荡。
“好。”
“很好。”
“不管这帮穿白大褂的是谁。”
“这笔账，我楚休记下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如果神魂能呼吸的话），强行用《清静经》的心法压下心头的暴戾。
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
救人要紧。
他抬起头，看向这片混沌风暴的最深处。
在那里。
有一点极其微弱，但却异常顽强的白光，正在风暴中心忽明忽暗。
就像是暴风雨夜里，最后一盏亮着的油灯。
“找到你了。”
楚休知道，那就是冯宝宝那仅存的、迷失的本我意识。
“神魂化形！”
楚休不再犹豫。
他知道以现在的神魂形态硬闯进去太吃力。
于是，他直接消耗了一大截修为。
在那片绿色的安全区里，强行凝聚出了一具和“柳真人”一模一样的神魂化身。
这具化身通体由乙木精华构成，比现实中的肉体还要坚韧。
“走！”
楚休操控着化身，顶着那漫天的记忆刀刃，一步一步向着那点白光走去。
每前进一步。
周围的风暴就猛烈一分。
就像是这个识海本身的防御机制，在排斥他这个外来者。
轰！轰！轰！
巨大的精神冲击不断撞击在楚休的护体绿光上。
外界。
坐在地上的张楚岚突然闷哼一声，鼻血直接流了出来。
“张楚岚！”
张之维眉头一皱。
“我没事！”
张楚岚随手抹了一把鼻血，死死盯着冯宝宝的脸。
通过天师令和柳叶的联系，他虽然看不到具体画面，但他能感觉到……
柳爷正在在那里面，和什么恐怖的东西干仗！
识海深处。
楚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
这里的空间概念是扭曲的。
就在他距离那点白光只有不到一百米的时候。
异变突生。
呼——
一股灰色的雾气，毫无征兆地从那点白光周围涌了出来。
这股雾气出现的瞬间。
楚休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冻结了。
那不是冷。
那是“死”。
那是一种比之前在碧游村见过的“神性癌细胞”还要纯粹、还要古老、还要绝望的气息。
它就像是一堵墙。
死死地挡在了楚休和冯宝宝的本我意识之间。
而在那灰雾翻涌之间。
楚休隐约看到了一张脸。
一张巨大的、由灰雾构成的、面无表情的脸。
那张脸……
居然和冯宝宝一模一样！
只不过。
那双眼睛里，没有呆萌，没有纯净。
只有一种俯瞰众生如蝼蚁的……
神性漠然。
“外来者……”
一个宏大得如同天道宣判般的声音，在楚休的脑海中炸响。
“此地……禁止通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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