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粒机参数调试的成功,像一阵及时雨,滋润了春耕焦灼的土地,也让林枫“技术能手”的名声不再局限于工业系统内部,开始在更广阔的农业领域悄然传播。找上门来的,不再仅仅是王铁柱和各厂的技术员,更多的是各个生产合作社和生产队的干部,他们带着各式各样的问题:播种机的行距株距不准,收割机的刀片容易崩口,甚至还有询问如何改良传统水车效率的。
林枫变得更加忙碌,他的足迹遍布县城周边的田野和村落。他依旧保持着谨慎务实的态度,从不轻易许诺,总是先仔细观察、了解情况,再结合现有条件提出改良建议。很多时候,他的方案并不复杂,可能只是调整一个角度,加固一个部件,或者规范一套操作流程,但往往能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
苏念卿发现,林枫晚上带回来的草纸上,除了复杂的电路和机械图,开始出现更多简笔勾勒的农具草图,旁边标注着尺寸和改进要点。他有时会一边画,一边跟她解释:“你看,这个犁铧的角度如果能稍微调整一下,入土会更省力,翻土效果也更好。”
苏念卿现在已经能大致看懂这些简单的图示,她发现林枫在解决这些问题时,有一种独特的视角,总能抓住最核心的矛盾。“你是不是……脑子里装着一本特别大的书?什么都知道一点。”有一次,她忍不住这样问他,眼神里带着纯粹的惊叹。
林枫正在绘制一个简易的播种量控制阀的示意图,闻言笔尖一顿,抬起头,对上她清澈好奇的目光,心中微微一动。他该如何解释这并非一本书,而是一个时代的积淀?最终,他只是笑了笑,语气温和:“只是以前看得杂,喜欢琢磨这些东西背后的道理。”
他没有多说,苏念卿也不再追问。她早已习惯了他偶尔的沉默和那些看似深不可测的知识来源。她更在意的是他眉宇间因为帮助他人解决问题而流露出的满足感,以及他偶尔看向她时,眼中那份越来越清晰的、不同于以往的温和与专注。
两人的相处,进入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状态。林枫外出回来,总会习惯性地先看看苏念卿在不在院里或屋里,看到她忙碌或安静的身影,心便会安定下来。苏念卿则会根据他回来的早晚和疲惫程度,调整晚饭的菜色和烧热水的时间。她依然叫他“林同志”,但这两个字从她口中吐出时,尾音总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
这天,林枫从较远的一个村子回来,天色已晚。他解决了一个困扰该村许久的、老式水车传动效率低下的问题,方法很简单,只是重新调整了水车叶片的角度和传动齿轮的啮合深度,却让出水量增加了近三成。回程的路上,虽然身体疲惫,但心情却因为那份朴素的感激而格外轻快。
推开小屋的门,温暖的灯光和食物香气扑面而来。苏念卿正将一盘炒好的青菜端上桌,听到动静回过头,脸上自然流露出笑意:“回来了?饭刚好。”
很平常的一句话,却让林枫漂泊了一天的灵魂瞬间找到了归处。他放下工具包,洗了手,坐到桌边。桌上除了青菜,还有一小碟煎得金黄的鸡蛋,这在平时是很少见的。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林枫拿起筷子,随口问道。
苏念卿在他对面坐下,低着头,用筷子轻轻拨弄着碗里的米饭,声音很轻:“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最近跑得辛苦。”
林枫夹菜的手微微一顿,目光落在她低垂的、微微泛红的耳廓上,心中那片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他看着她,灯光在她细腻的皮肤上镀上一层柔光,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的想要靠近的愿望涌上心头。
他放下筷子,声音低沉而清晰:“念卿。”
苏念卿的心猛地一跳,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中。那里面不再是平日里探讨技术时的清明冷静,而是翻涌着她看不太懂,却让她心跳失序的深沉情绪。
“我……”林枫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语,最终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我想,以后的日子,我们都像现在这样,一起吃饭,一起……生活,好吗?”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山盟海誓,只有最朴素的愿望,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苏念卿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她的脸颊瞬间变得滚烫,手指紧张地蜷缩起来,心跳声大得仿佛要震破耳膜。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怔怔地看着他,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和一丝慌乱。
林枫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等待着,目光坚定而温柔。
过了许久,苏念卿才仿佛找回自己的声音,细若蚊蚋,却清晰地传入林枫耳中:“……好。”
一个字,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也瞬间点亮了整个房间。
林枫紧绷的心弦骤然松开,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和踏实感充盈全身。他伸出手,轻轻覆上她放在桌面上、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手。
她的手微凉,在他的掌心下轻轻一颤,却没有躲开。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感受着彼此手心的温度,听着窗外隐约传来的虫鸣,和屋内那盏稳定发光的电灯所散发出的、温暖而宁静的气息。
技术的星火,已在田野乡间初燃,照亮了一条条增产增收的希望之路。而情感的轨迹,也终于在这春夜的灯光下,越过了那道无形的界线,驶向了一个彼此承诺、共同奔赴的未来。前路依旧漫长,但从此,风雨兼程,皆有人并肩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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