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家的工作棚成了林枫的“技术圣地”。固定在柱子上的自行车发电机、井然有序的工具架、还有那些用旧木盒分门别类装着的电阻、电容、线圈,都让他感到一种久违的、属于工程师的归属感。他大部分晚上的时间都泡在这里,就着那盏铁质灯丝电灯稳定明亮的光线,与那些看不见的电流和顽固的技术难题搏斗。
充电系统的优化是他的核心目标。利用省城带回的变压器和自制的云母电容,他搭建的充电控制板已经比最初的版本稳定了许多,但一个顽固的问题始终困扰着他——输出直流电的“纹波”。
这个词是他在脑海里定义的,指的是充电电流中无法完全滤除的、微小的交流波动。这种波动会影响充电效率,长期来看也可能损害电池性能。他用自制的、极其简陋的示波器(核心是一个从废旧设备里拆出的磁电式表头,经过改装)能够观察到这种不稳定的波形。问题根源在于整流和滤波环节依然不够理想。
他尝试增加云母电容的数量,改变连接方式,甚至冒险尝试用收集到的另一种矿物——一种片状的、有微弱压电效应的晶体(可能是天然的罗谢尔盐)来制作另一种类型的电容,但效果都不显着。材料的限制如同坚固的壁垒,阻挡着他向更高效领域迈进的脚步。
这天晚上,他对着工作台上那些测试数据,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纹波系数依旧居高不下,这意味着他的充电系统距离“可靠”还有一段距离。
苏念卿端着一碗糖水鸡蛋走进来,轻轻放在工作台一角。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一旁,看着林枫面前摊开的、画满了波形和公式的草纸,以及他紧蹙的眉头。
“还是……不顺利吗?”她轻声问,语气里带着关切。
林枫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有个小问题一直解决不了,就像水里总有看不见的小漩涡,让水流不那么平稳。”他尽量用她能理解的方式解释。
苏念卿似懂非懂,但“小漩涡”这个比喻让她似乎抓住了点什么。她看向窗外,夜风吹拂着院里的老槐树,枝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风……有时候大,有时候小,是不是也挺烦人的?”她忽然说道,“要是能像水车那样,把风存起来用,是不是就好了?”
她只是随口一说,带着点天马行空的想象,试图安慰他。但这句话,却像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林枫脑海中某个被忽略的角落!
风!风力发电!
他一直执着于改进市电充电和人力发电,却完全忽略了另一种天然、可持续的能源——风能!虽然以现在的条件,建造大型风力发电机是天方夜谭,但是否可以制作一个微型的、用于演示或者给小功率设备(比如给那两节层叠电池充电)的风力发电装置?
这个念头让他瞬间激动起来,之前的沮丧一扫而空。他猛地站起身,抓住苏念卿的手,眼睛亮得惊人:“念卿!你说得对!风!我们可以利用风!”
苏念卿被他突如其来的兴奋吓了一跳,看着他发亮的眼睛,虽然不明白“利用风”具体指什么,但能感觉到自己无心的一句话似乎帮到了他,心里也跟着高兴起来,脸上泛起羞涩而喜悦的红晕。
“利用风……做什么?”
“发电!”林枫语速很快,拉着她走到工作台前,拿起铅笔和纸,快速勾勒起来,“你看,我们可以做一个小的风车,像玩具那样,风吹动它旋转,带动一个小发电机,就能发出电来!虽然功率很小,但也许足够给收音机或者一个小灯供电了!”
他一边画,一边解释着风力发电的基本原理,语气充满了发现新大陆般的热情。苏念卿看着纸上那个简单的风车和发电机示意图,再联想他之前做的自行车发电机,隐约明白了其中的关联。原来,除了用脚踩,用风吹也能发电!
“这个……能做出来吗?”她好奇地问。
“理论上可以!”林枫信心十足,“风车叶片可以用薄木片或者铁皮做,发电机我们可以试着用永磁体和线圈自己做一个小号的,结构比自行车那个要简单!”
新的研究方向让他重新充满了干劲。纹波的问题暂时被搁置,他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了微型风力发电机的设计上。他开始计算本地大致的平均风速,设计叶片的形状和倾角,思考如何制作一个简单可靠的微型发电机。
苏念卿看着他伏案疾书、时而凝神思索的样子,悄悄将已经微凉的糖水鸡蛋又端去灶上热了热。她不懂那些复杂的计算和设计,但她懂得他眼中重新燃起的光彩,那比任何成功都更让她安心。
夜深了,林枫还在工作棚里忙碌,油灯(他舍不得在新装置成功前消耗宝贵的电灯寿命)的光芒将他的身影投在墙壁上。苏念卿没有催促他休息,只是默默地将热好的夜宵放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然后坐在门口的小凳上,就着屋里透出的光,继续缝补一件他的旧工装,偶尔抬头看看他专注的背影,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
技术的道路山重水复,一个难题的后面总是跟着另一个难题。但有时候,突破的灵感并非来自高深的理论,而是源于身边人一句无心的话语,源于对自然最朴素的观察。纹波的困扰尚未解决,风动的灵感却已悄然萌芽。在这春末夏初的夜晚,小院的工作棚里,一颗关于新能源的微小种子,正伴随着规律的缝衣声和铅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悄然破土,孕育着改变未来的、另一种可能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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