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河面的冰层悄然消融,泥土开始散发出湿润清新的气息。林枫将省厅的邀请深埋心底,如同一颗暂时休眠的种子,全身心投入到地区评估小组的新阶段工作中。
青峰县的报告提交后,在地区农业系统内部引起了不少讨论。有赞同的声音,认为报告指出了问题的要害,建议具有前瞻性;也有质疑和反对的意见,认为这是否定基层成绩,夸大个别问题。但这些波澜似乎被控制在了一定的范围内,并未直接冲击到评估小组的正常工作。林枫明白,这背后或许有李研究员的周旋和平衡。
李研究员对林枫的选择并未多言,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中多了一份更深沉的认可。他将一项新的任务交给了林枫:牵头制定一个“区域性农业技术适应性试点方案”,旨在将评估报告中提出的理念,选择几个有代表性的公社进行小范围实践探索。
“光说不练假把式。”李研究员说,“报告里的想法再好,也需要落到地上检验。这个试点方案,就是要把‘分区分类’、‘简化优化’、‘群众参与’这些原则,变成可操作的具体措施。你在省里学习过,又熟悉基层,这个任务你来负责最合适。”
这是一个极具挑战性,也极富创造性的工作。林枫感到肩上的担子很重,但内心却充满了干劲。这正是他想要的——将理念转化为实践,在土地上留下真正的印记。
他首先梳理了地区内不同地形、作物和经济发展水平的公社情况,结合之前调研积累的数据和印象,初步筛选出几个备选试点。他没有闭门造车,而是带着初步想法,再次与赵卫国和孙学文讨论。
赵卫国表现出极大的兴趣,提供了不少关于各公社技术基础和干部特点的信息。孙学文依旧态度保留,但也在数据核实和方案格式上给出了专业意见。
林枫吸纳了他们的建议,进一步完善方案。他设想,在平原灌区试点,重点探索如何将大型农机与精量播种、节水灌溉技术更有效地结合;在丘陵山区,则侧重推广像小陈改良的那种小型、灵活、易维护的农机具,以及适合坡地的种植技术和简易水利设施;在贫困村落,则可以尝试以“妇女互助小组”等形式,推广成本低廉、见效快的种养殖实用技术。
方案草案成型的那个傍晚,林枫站在办公室的窗前,望着远处田野里星星点点的绿色。那是越冬小麦返青的迹象,蕴含着勃勃生机。他仿佛能看到,如果试点成功,这些星星点点的绿色,将会连成一片充满希望的原野。
他给苏念卿写信,详细描述了正在制定的试点方案,以及自己对于在不同类型地区开展适应性技术探索的思考。他写道:
“……这次的工作,感觉比写报告更实在,也更有挑战。就像要把图纸上的房子,真的一砖一瓦盖起来。可能会遇到很多想象不到的困难,但想到这些尝试或许能让像小陈那样的年轻人有更多用武之地,能让像青峰县山坳里那样的村庄有所改变,就觉得一切都值得。”
他随信寄去了几张省城学习时买的彩色明信片,上面印着现代化的农场和农业机械。他在背面写道:“这是远方可能的模样,但我们的路,需要自己一步步走出来。”
苏念卿的回信很快,带着初春的暖意。她分享了夜校的新气象:公社果然拨下了一笔小小的经费,她购置了一些简单的实验器材,比如天平、量杯、温度计,准备在“妇女互助小组”里尝试进行更规范的对比试验。
“大家听说可以用‘家伙什儿’来比较哪种肥料更好,哪种方法防虫更有效,都好奇得不得了。”苏念卿笔下流露出笑意,“小陈现在成了小组的技术顾问,虽然他自己还在摸索,但很乐意和大家分享他的‘失败经验’和‘偶然发现’。”
她还告诉林枫,公社书记偶然听说了夜校的活动,在一次大会上不点名地表扬了这种“联系实际、学用结合”的做法。虽然只是随口一提,但也让苏念卿和学员们备受鼓舞。
“你看,春风来了,冻土总会松动,草芽总会钻出来。”她在信的结尾写道,并附上了一片压干的、嫩绿的柳叶。
林枫将那片柳叶小心地夹在笔记本里。苏念卿的每一封信,都像一缕春风,吹拂着他因工作而紧绷的心弦,让他时刻不忘自己奋斗的初心和力量的源泉。
试点方案的完善工作紧锣密鼓地进行着。林枫不仅查阅文献,还主动联系了省研修班上的几位同学,请教他们在各自领域的经验。同学们对他的想法很感兴趣,提供了不少有价值的建议和信息。
在这个过程中,林枫感觉自己不再是孤军奋战。他的背后,有李研究员的信任与指导,有同事(至少是赵卫国)的支持与协作,有远方妻子的理解与鼓励,还有散布在全省各地、志同道合的同学网络。一条基于共同专业理想和实践精神的纽带,正在悄然形成。
他知道,试点方案的实施,必然会触及现有的利益格局和思维定式,遇到的阻力不会小。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他的根,已经深深地扎进了这片需要技术的土地,扎进了与苏念卿共同构筑的精神家园。无论面对怎样的风雨,他都有信心,也有力量,让自己所坚信的种子,在这片土地上顽强地萌发、生长。
春天,是播种的季节,也是充满希望的季节。林枫站在新的起点上,目光坚定,心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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