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利用绳子在半空中飞荡，直到他荡到触须相对较深的伤口上方才松开手。沃利·拉伦·克缇顿这才知道如果他是疯子，那大概他自己也是。男孩在把沃利王子方才心中的计划付诸实践，只不过更加果断，更有技巧，也更有效率。他在半空中拔出佩刀，举过头顶，在一瞬电光火石中砍进那根满是伤痕的恐惧之源。
砍偏了。从刀刃切进皮肉的声音可以判断出这一点。但接下来触手的断裂声证明这一点偏差毫不影响最后的胜利。触须从中部裂开，还缠着桅杆的一段软了下来，另一端直接滑进海里，溅起一层暗红的浪花。
沃利王子慢手慢脚地爬下来。男孩被一群水手包围着庆祝。「你叫什么名字？」王子挤进人群。「杰瑞·派得（）。」男孩咧嘴笑着，神色飞扬。「十六岁，来自旗帜岛。」
原来是旗帜岛的小鬼。沃利嫉妒与愤怒这孩子做了本应该由他来完成的奇迹。难怪爬的那么快。这些猴子。「你很英勇，旗帜岛的杰瑞。」他说，「英勇得像个疯子。」
「王子殿下，」亨瑞斯·韦伯·伊恩把弯刀入鞘。「我们已经损失太多船只了。事不宜迟，此地不宜久留。」两只海洋巨兽的周围全是尸体与残骸，海鸥号的旗帜如今还挂在了巨齿鲨的鱼鳍上。不少落水的人拼命地挣扎，只为抓住一根浮木或者是小艇。「亨瑞斯，命令他们放下更多的木船，让更多沙汉尼人上来我们独角鲸号。」
「我们救不了他们。」老人抓着王子的肩膀。「我们现在几乎自身难保。能葬身海洋是我们所有岛民的夙愿，而这片蔚蓝就是我们的最终归宿。」
「是猩红，亨瑞斯。我是他们的君王。」沃利骄傲地抬起头。「不能抛下我们的子民，见死不救。」
「在这种时候没人会指责你的行为，不论是作为王子或者是统帅，殿下。你已经做出了最合适的判断，就是我们应火速撤离。」
「沙汉尼从没有懦夫。」他别过头。「放下救生艇！」
在海里吃饱喝足的落难者像是磁铁一样被吸引到刚被放下水的木船旁边。沙汉尼人与哥德玛人打在一起，或者沙汉尼与沙汉尼，哥德玛与哥德玛打在一起。他们争先恐后地抢着上船。「真是愚蠢。」沃利王子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们。「那些哥德玛人明知道一旦上来就会被我们处死。」他很快又补充。「或者再次被扔进海里。」
巨齿鲨的行动逐渐变得缓慢，它身上一共插了五根木刺。拉罗多巨章鱼的触须也没有了先前那种迅猛，被斩断的那条有力无力地躺着。「快要分出胜负了。」亨瑞斯将爬到船边的岛民拉上来，把哥德玛人重新踹下去。「鲨鱼已经咬烂了章鱼的嘴巴，虽然它自己也伤的很重。」老人赞叹。「世事难料，没想到在有生之年还能看见如此壮观的......」
他灌了一大口海水。突如其来的巨浪笼罩独角鲸号，像是血盆大口能把战舰吞噬。风口浪尖中心的淡黄色尖角让所有在船上或者海里的人都以沉默与注视取代所有先前的举动。那根独角有着非常靓丽的螺纹与花纹，属于一只体型接近200尺的雄性成年螺纹独角白鲸。待海水滑下以后，能看到它于头顶上尖角颜色相近的眼睛。它盯着巨齿鲨与巨章鱼，发出一阵低沉又响亮的咆哮。那种声音听起来相当接近于一般鲸鱼的歌声，但能让人感觉到其中蕴含着这个世界所能展现出来的最强大的震慑力。它持续歌唱，直到另一股波浪从海面上升起。这次的主角是一条体型稍小的雌性螺纹独角白鲸，它们与雄性的不同之处除了体型的差异，还有螺纹角的长短与方向。雌性螺纹独角白鲸的螺纹角比雄性要稍微短小，并且角度垂直于头顶，并不像雄性螺纹鲸那样有相当角度的倾斜而利于战斗。
两条鲸鱼喷出的水柱造成了小范围的降雨。「今天大概是我一生中最走运的一天。」亨瑞斯·韦伯·伊恩任由海水打在脸上。沃利·拉伦·克缇顿从没有在如此近的距离见过这种海洋霸主，超越级掠食者。对于西海七国而言，白色，也就是螺纹独角白鲸就是不幸的象征，传说中这种巨兽甚至还拥有与海神基度利安平分秋色的力量。若非迫不得已，七国人民不会进入螺纹独角白鲸频繁活动的区域。
巨齿鲨松了口，在附近的水域绕圈状游弋，似乎在顷刻之内就转换了敌对的目标。拉罗多巨章鱼把剩余的触须都缩回身旁，做出防御的姿势。在螺纹独角白鲸面前，他们就是猎物。
不知道是谁给予了伤痕累累的巨齿鲨那敢于挑战的勇气。它从水下将头部跃起，以嘴里难以数清的排状牙齿向螺纹鲸示威。「快趴下！」亨瑞斯对正看得出神的王子大喊：「它们要打起来了！」
雄性螺纹独角白鲸没有任何警示动作与预兆。鲸鱼猛冲向前，身体隐没在血水中，只露出鲸角，速度惊人。巨齿鲨的大嘴还没来得及合起，上颚就被鲸角刺穿。螺纹鲸跃出水面，翻转过身子，重重地摔回到水里。沃利·拉伦·克缇顿被海水冲倒，却保持着先前的姿势。
「那愚蠢的家伙。」老人过来拉起沃利王子。「这明明是一场跨级别的战斗，就像我们与哥德玛。」
「这是自然的战斗。」他说。
拉罗多巨章鱼那暗黄色的眼睛清楚地接收到了刚才所目睹的一切，它那好几天以来一直缠斗的对手的悲惨下场似乎还在它的眼球中留着残影。章鱼识趣地将触手收到水底，朝后方划去，想来个淡出退场。但它忽视了背后的雌性螺纹独角白鲸，后者张开有它体型两倍大的嘴巴将它一口吞下，留下一些还在嘴边挣扎的触须。
「好了，王子。」亨瑞斯甚至要将两手从他腋下穿过拖走。「别再看了，我们再不到甲板下面，迟早会被海浪冲进大海。」
「它们还真是....宏伟。」
「也很危险。」亨瑞斯·韦伯·伊恩承认。「这种超越顶级掠食者的生物能轻而易举的将我们杀死。」
「.....螺纹独角白鲸不怎么会伤害人类。」沃利王子甩开老人的手，挣扎着站起来。
「那是因为我们很少进入它们生活的区域。」亨瑞斯识趣地松手。「而且它们一般也不在意我们人类。但今天不一样，」他面色严峻。「这是两条近乎发狂的螺纹独角白鲸。」
雄性螺纹鲸重新浮出水面，独角上的巨齿鲨已经消失不见，大概也成为了盘中餐。「我们的舰队如今残破得可怜。」老人看向战舰后方，只有两艘海妖级战舰吊在队尾。「趁现在浓雾散去，我们要先离开这里，再重新集结。最后还要清点一下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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