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案。」哥德玛皇帝叹气。「『世界充满悲剧与无奈』。」多鲁尼知道这句话是出自戏剧《骑士之梦》，不过他没有接下一句。「远古诸神们原本可以以近乎不朽之身永存于世，却为了抵抗泰坦神族而近乎灭绝；高贵优雅的精灵们原本可以在仙境般的国度安逸而活，却要为了免被矮人屠杀而奋起抵抗....而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类。即使是身为君王，身为这广阔帝国的皇帝，也会有着无奈与力所不及的事。我不想让你觉得我虚伪，多鲁尼。」他停下脚步。「但是，三女神的启示让我明白，这是为了统一与和平所必须付出的代价。诚然，只要这件事只能让最少范围的人知晓，就能大大减少泄密的概率，我相信你很清楚我在说些什么。」情报总管点头。「不过，纸始终包不住火。」他无奈地说：「三女神给了我启示，想必也会给予我眷顾。但若不是如此，我也不会轻言放弃。我，威廉·戴维多，一定要拿下辛西亚、多维列尔、布列加雷、艾利特拉等所有的北境诸国。即使这会危及我的皇权，甚至让我失去那顶皇冠，我也在所不惜。」
皇帝停下脚步，找了张长椅坐下。多鲁尼为帝国服务十七年，也从来没有见过皇帝会在交谈中透露出自己的感情。自从露娜·弗德里亚，有着『冰晶皇后』之称的史克朗辛格公主，戴维多的挚爱去世以后，他就逐渐成为一个克己坚毅的人，也可以被称之为无情，一种毫无波澜的感情。就连拉维蒙·迪尔这种出了名的禁欲主义者都曾感叹：他就和灰烬别无二致。没有得到皇帝的指示，情报总管也擅自坐在君主身边。「我只是不明白，」他说，「为什么您那么在意征服北方诸国。陛下，我们已经吞并了南方几乎所有的国家，就连艾尔尼亚公国也每年都向我们进贡。许多肥沃的土地，还没来得及开采的大量铁矿，都静静地围绕在我们身边。」他清清嗓，「这是连托勒密王都梦寐已久的丰功伟绩，我们已经拥有得够多了。」
威廉大帝让自己靠在椅背上，仰头看着天空。「或许对于你，还有对于很多人来说确实如此。但对于我来说，这远远还不够。这不是贪得无厌，也不是什么为了让自己名流千古————虽然也会有这个可能，但这不是我的目的。我想要的，是终结。」
「终结？您的意思是，终结除了哥德玛之外的所有国家？」
「是终结战争。」
多鲁尼像是在盯着一张密文一样来琢磨这句话的含义。「历史上的战争大多发生在国家与国家之间。」
「所以，只要统一了南北两境，让它们都成为哥德玛的一部分，就能永远解决战争的问题？」
「没错。」他很高兴情报总管能够理解他的意思。「因为，能终结战争的，只有战争。」
「但是，」多鲁尼并不完全信服信服这个理论。「地区之间也可能有战争。导致战争的因素，并不只有国家之间的差异.....」
「我知道。」大帝说，「你想说的我都知道。差异实在太多太多，所以才要想办法消除。统一只是第一步。」
「您这是在消灭『差异』。但这似乎是不可能的。不说其他的类人种族，只说人类，也有语言、信仰、文化，以及思想上的差异......」
「正是如此，这才会是一项壮举。唯有消除这一切，终结这一切，才不会再有战争，人与人之间的战争。」
多鲁尼从现在开始发觉他在跟一个疯子说话。这不是一个漫无目的的空想主义者疯子，而是有着近乎遥不可及的坚实目标的疯子。他感到荒唐，这种荒唐没有让他发笑，而是让他背后发冷。因为他眼前的男人，这个哥德玛皇帝，很难让他不去相信，他能够完成这个荒唐的终结。
「这就是三女神所给的启示？」情报总管试探性地问。「差不多，但并不是全部。」得到了他干脆的承认。
或许是多鲁尼察觉到皇帝的语气里的微弱变化，就没有再聊上这个话题。两个人各自坐在长椅的两边，思考着各自的心事。「大主教呢？」皇帝先打破沉默。「我们等了他很久了。」
「谢尔昂列主教特地说过，今天的准备需要比平常更长的时间。他已经知道您或许会对此有意见，所以特意让我跟您表示歉意。」
「道歉的话应该让他本人亲口说。」皇帝有点不悦。「不过，既然是在费心准备准备祈祷仪式，这也情有可原。三女神的仪式切不可有任何疏忽。」
「看来陛下您现在对三女神好像并不反感。」
「我从来没有反感过三女神。对三女神的敬畏与崇拜当然是应该的，毕竟她们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指出了我们人类的由来与未来的命运。只是我并不喜欢神在权力的方面凌驾在君王之上。这会对集权统治带来不利的影响。」
「您说得很对。有的国家，就如北方的王国，还信奉着远古诸神。整整有十来个神，许多时候人们根本不知道该信奉或者崇拜哪一个，最后只好将她们当做一个整体。如果哥德玛有着『君权神授』或者其他类似的的思想，或者就已经变成三个国家了。」
「西海的那些岛国就是最好的证明，明明能成为统一王国，却分成七个连日常用品都难以满足的国家。」大帝冷笑。「不过他们唯一可取的就是那股蛮劲还有不可忽视的舰队。沙汉尼对我们进攻辛西亚有什么反应？毕竟沃利王子的妻子可是辛西亚女王的妹妹。」
「恐怕我必须向您道歉。」多鲁尼低头表示歉意。「在各种繁忙的事务中，我忘了跟您禀告关于西海的情报。是的，如您所说的一样，沙汉尼已经派出了海军援助辛西亚，还是一支相当庞大的舰队。根据幸存者的描述，沙汉尼的舰队大约有七十条战舰。」
「七十条！？」威廉·戴维多质问他：「包括普通的长船！？」
「这点我并不清楚。」情报总管承认，「不过我觉得不算在内。陛下，他们是在贝利塔的外海里与这支舰队相遇的，这就证明他们至少航行了二十日以上。在这途中必定会有船只的损耗，所以我觉得西海的岛民们原本可能派出更多的舰船。」
威廉大帝重新靠回到椅背上。哥德玛以往属于内陆国家，在吞并了斯提那与汤加布尔之后，才拥有一片长短适中的海岸线。对于哥德玛人来说，他们的陆军足以让他们自豪，但是才资历尚浅与装备并不完善的海军则是他们心中永远的痛点。「你说这是幸存者所给你的情报。」他说，「我想知道他们是哪里来的幸存者。」
「准确来说，是海盗。」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血与泪的诗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