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U里静得吓人，只有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像死亡的倒计时。
丽贝卡缓缓直起身，眼眸里惯有的温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罕见的凝重和锐利。
“孙先生，您女儿得的，不是普通的心脏病或者血小板减少。”
她顿了顿，清晰而冷静地说出自己的诊断结果：“是急性获得性血友病A型。”
“血…血友病？”孙乐阳茫然地重复，他听说过这个病，但那似乎是先天性的，“可…可她以前没有啊…”
“是获得性的！”丽贝卡强调，“她的免疫系统出了问题，产生了攻击自身凝血因子VIII的抗体！导致血液无法正常凝固。现在，她颅内有多处微血管正在自发性出血，虽然量不大，但压迫到了神经中枢，这就是她持续昏迷的真正原因！”
她看向一旁同样屏息凝神的张亮院长和周若兰等人，语气斩钉截铁：“必须立刻静脉注射凝血因子VIIa，商品名叫‘诺其’！只有它能绕过VIII因子，直接激活凝血通路，快速止血！这是目前唯一有效的急救方案！”
“诺…诺其？！”张亮院长听到这个名字，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额头上刚擦掉的冷汗瞬间又冒了出来！他嘴唇哆嗦着，声音都变了调：“这个药…这个药我们医院…没有啊！
别说我们院…全省…恐怕也只有省立医院血液科…可能有少量储备…那是战略储备药！平时根本用不上！而且…而且调配手续极其复杂！等走完流程…”
“没有？！等流程？！”孙乐阳原本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被这句话彻底砸得粉碎！他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坐在地，眼神瞬间空洞下去，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灵魂，嘴里无意识地喃喃着：“我的甜甜…等不了啊…等不了…”
就在孙乐阳彻底崩溃之际，丽贝卡猛地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向一直沉默站在一旁的秦萧。
“秦！”她的语速极快，“国际医疗协会的总部！核心药库里！有‘诺其’的储备！而且是足量、最新批次的！”
秦萧的眉头瞬间锁紧，眼神锐利地看向她：“你的意思是…让那边想办法，以最快速度送一支过来？”
“这是目前…我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了！”丽贝卡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显然她也知道这个想法有多么困难，“总部的应急物流体系虽然完善，但跨国、特别是涉及特殊药品的运输，审批和通关流程极其繁琐，就算启动最高应急方案，恐怕也…”
“流程太慢，等不了。”秦萧直接打断她，语气没有任何犹豫。他立刻从口袋里掏出电话，一边快速拨号一边对丽贝卡说：“行，我知道了。你立刻联系总部，让他们把药准备好，放到指定交接点。物流的事情，我来解决。”
丽贝卡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问：“你…怎么解决？”
秦萧没有立刻回答，因为电话似乎接通了。他对着话筒，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电话的听筒里，传来一个迷迷糊糊、带着浓重睡意和被吵醒不满的、略显稚嫩的声音：
“喂…？谁啊…？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秦萧深吸一口气，似乎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声音沉静：“小Zero，是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钟，随即睡意瞬间消失，声音拔高，充满了惊讶和一丝惊喜：“哥？！”
“嗯，是我。”秦萧应道，语气里听不出太多情绪。
“我说哥啊！”小Zero的声音立刻带上了抱怨，像个没吃到糖的孩子，“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挑这种深度睡眠时间给我打电话啊！我还是个正在长身体的宝宝！睡眠不足会影响我发育的！会长不高的！”
听到这孩子气的抱怨，秦萧紧绷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虽然转瞬即逝。他对着话筒，语气带着点难得的调侃：“你已经发育得够好了，地球都快装不下你了。不用再长了。”
“哥！你这话说的！我怎么就不要发育了？！”小Zero的声音听起来气鼓鼓的，“我还在青春期呢！我…”
“好了，没时间开玩笑了。”秦萧收敛笑意，语气重新变得严肃而急促，“有正事，需要你帮忙。立刻帮我转接‘老鹰’。”
小Zero一听秦萧的语气，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所有抱怨和玩笑瞬间收了起来。他的声音也变得认真起来：“明白，哥，稍等。”
听筒里传来一阵轻微的电流嘶嘶声和快速敲击键盘的声响。
几乎是几秒钟之后，电话线路切换，一个粗犷、沙哑的大嗓门猛地炸响。
“喂？！哪个不开眼的混蛋？！知不知道现在几点？！”
秦萧显然对这个声音和态度毫不意外，他对着话筒，声音平静：“老鹰，是我。”
电话那头猛地一静！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足足有三四秒！
然后，那个粗犷的声音再次响起，但之前的暴躁和不耐烦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激动、惊喜，甚至带上了几分结巴：
“老…老大？！秦老大？！真…真是您？！上帝耶稣圣母玛利亚！我…我真没想到…是您！您…您怎么会…怎么会突然联系我？！”
“别激动了，老鹰。”秦萧的声音依旧冷静，“找你有急事。”
“您说！老大！只管吩咐！”老鹰的声音瞬间变得无比严肃和认真，“是要端了哪个不开眼的老窝？您一句话！”
“…你这家伙怎么就想着这事情。”秦萧语速加快，“听着，我需要你立刻派人，去国际医疗协会总部药库，取一批药，叫‘诺其’。丽贝卡会马上协调好那边，你的人到了直接提货。拿到后，用你手上最快的东西，给我送到华夏来。”
“丽贝卡？”老鹰的声音愣了一下，随即猛地拔高，充满了某种诡异的兴奋和八卦，“老大！您跟丽贝卡小姐在一起？！哦！我的上帝！天大的好消息！我就说嘛！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什么时候办婚礼？需不需要我…”
“放你的屁！”秦萧没好气地打断他越来越离谱的猜想，声音陡然变得冰冷，“老鹰，我没跟你开玩笑。这是救命用的药！今天，如果药不能准时送到华夏…我让夜枭亲自去打断你的腿！听清楚没有？！”
电话那头的老鹰明显倒吸了一口冷气，刚才那点八卦心思瞬间被吓得无影无踪，声音都带上了颤音：“清…清楚了！老大！我…我这就去安排！立刻！马上！”
“嗯。”秦萧不再多言，直接掐断了电话。
他将电话塞回口袋，抬起头，看向一旁一直紧张注视着他的丽贝卡，以及周围众人，简单地吐出两个字：
“搞定。”
IcU病房里，一片死寂。
只有监护仪依旧在不知疲倦地滴答作响。
丽贝卡深深地看着秦萧，那双碧蓝的眼眸里，震惊、探究、疑惑、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交织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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