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萧拉着苏子熙的手，三两步就穿过了马路。站在“王富贵烧烤”的招牌下，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炭火和孜然的香气。店面看着挺新，门口还摆着两排花篮，看起来刚开业不久。
他正要推门，门却从里面被推开了。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拄着单拐，右手端着个空餐盘，一瘸一拐地走出来。男人穿着沾了油渍的围裙，额头上带着汗，一抬头，正好和秦萧打了个照面。
两人都愣住了。
“小秦？”老王先反应过来，眼睛一下子瞪大了，手里的餐盘差点没拿稳，“你怎么来了？”
秦萧没说话，目光死死盯着老王那条打着石膏的右腿，眉头紧拧：“老王，你...你这腿怎么回事？”
老王愣了一下，随即咧开嘴笑了笑，摆摆手：“没事儿，自己不小心摔的。过几天就好了。”
秦萧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突然噗嗤一声乐了，用拳头轻轻捶了一下老王的肩膀：“行啊老王，你这真是越来越出息了。是不是赚了点钱，生活不检点了，腿都软了站不稳了？”
他这话带着戏谑，眼神却仔细扫过老王的脸。就在那一瞬间，他似乎捕捉到老王眼底一闪而过的黯淡，但那情绪消失得太快，快得让他以为是错觉。
“去你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老王笑骂着，用空着的手回捶了秦萧一下，“臭小子，这些日子没见，一张嘴还是没句好话！”
他目光一转，落到秦萧身旁的苏子熙身上，眼睛亮了一下。
秦萧一把揽过苏子熙的肩膀，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来来来，给你正式介绍一下。苏子熙，你未来的弟妹！怎么样，漂亮吧？”
老王瞪大了眼睛，把苏子熙从头到脚仔细看了一遍，然后冲秦萧竖起大拇指，语气夸张：“可以啊小秦！真没想到啊，你这速度挺快啊！我还以为你小子得打一辈子光棍呢！”
“滚蛋！会不会说话！”秦萧笑骂着，作势要踢老王的拐杖。
“哈哈哈，开个玩笑！弟妹别介意啊。”老王笑着侧身让开门口，“别在门口站着了，快请进，里面坐！弟妹，看看想吃点什么，随便拿，今天我请客！”
苏子熙被这热情弄得有点不好意思，微微点头：“谢谢王哥。”
“客气啥，都是自己人！”老王爽朗地笑着，拄着拐杖，引着他们往里走。
店里装修得不错，干净亮堂，比之前的烧烤摊不知强了多少倍。他环顾四周，忍不住吹了声口哨：“嚯！老王，可以啊！鸟枪换炮了！这店弄得有模有样的！”
老王把餐盘放在回收处，拄着拐杖慢慢走到柜台后：“没办法，京城这儿管得严，不像咱们以前在路边支个摊就能干。再摆摊，分分钟被城管撵得满街跑。”
“那是，现在可是正规军了。”秦萧拉着苏子熙在靠窗的位置坐下，调侃道，“怎么样，王大老板，发财了吧？”
老王正在倒水，闻言头也不抬，苦笑着指了指自己打着石膏的腿：“你看我这样，像是发了财的样儿吗？”
秦萧一本正经地点头：“像！”
“像你个大头鬼！”老王把两杯水放在他们面前，自己拖了把椅子坐下，把伤腿架在另一张椅子上，“别说我了。你怎么样？还在捣鼓你那些...嗯...‘小生意’？”
秦萧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含糊道：“还行吧，老样子，混口饭吃。”
“哎...”老王叹了口气，眼神有些飘忽，“说起来，还挺想念以前咱们以前的日子。虽然累，但自在。”
秦萧也露出怀念的神色：“是啊，那会儿多好，一觉睡到自然醒，无忧无虑...”
他话没说完，旁边的苏子熙轻轻放下水杯，淡淡接了一句：“你就是懒。”
秦萧被噎了一下，转头看向苏子熙，非但没生气，反而笑嘻嘻地凑过去：“我这不叫懒，我这叫享受生活。”
老王被他这厚脸皮的话逗得直乐：“小秦啊，你这脸皮厚度真是与日俱增。不过话说回来，”他指了指秦萧光溜溜的脑袋，“你这头型是怎么回事？咋整得跟刚出来的似的？”
秦萧摸了摸自己的光头，一脸坦然：“嗨，别提了。说来话长，不过现在头发剃了，是不是显得我更帅了？”
“得了吧你！”老王笑得直拍桌子，“我看你是越来越不要脸了才是真的。”
“我这是自信！”秦萧挑眉，“我知道，你就是嫉妒我帅。”
“行行行，你帅，你天下第一帅！”老王忍着笑，拄着拐杖站起来，“你们先坐会儿，我去给你们弄点吃的。今天刚到的羊腰子，新鲜着呢，给你补补！”
没过多久，老王就端着一大盘烤得滋滋冒油的肉串过来了，最上面放着两串焦香的羊腰子。他把盘子往秦萧面前一推：“来，趁热吃，尝尝哥的手艺退步没。”
秦萧也不客气，拿起一串腰子就咬了一大口，边嚼边点头：“嗯！不错！老王，可以啊！这手艺一点没丢，还是那个味儿！”
“那必须的，看家本事能丢吗？”老王满意地看着他吃，自己也拿了串烤肉，随口问道，“怎么突然想起来京城了？有事？”
秦萧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才叹了口气：“唉，别提了。我家老爷子发话，让我回来一趟。”
老王愣了一下，有些惊讶：“哟？没看出来啊小秦，你还是个京城本地人？以前没听你提过啊。”
秦萧立刻来了精神，放下烤串，挺直腰板，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老王，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其实...我是京城大户人家的少爷！家里有矿...不是，有宅子那种！以前只是低调，用普通人的身份体验生活罢了！”
老王瞪大眼睛看着他，安静了三秒钟，然后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笑得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一边笑一边拍着桌子：“哎哟我的妈呀！小秦...哈哈哈...秦少爷！您这梦做得...哈哈哈...挺美啊！是不是还没睡醒呢？”
秦萧被他笑得有点挂不住脸：“靠！老王！我说真的！”
“行行行，真的真的！”老王好不容易止住笑，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故意板起脸，用围裙擦了擦手，朝秦萧伸出手，“那什么...秦少爷，您看，小店本小利薄，一会儿这饭钱...是不是给结一下？”
秦萧瞪大了眼睛：“我靠！老王，你也太抠了吧？”
“那没办法啊，”老王一脸无辜，“少爷您家底厚，不在乎这点。我可指着这小店养家糊口呢。”他说着，从围裙口袋里摸出一包有些皱巴巴的香烟，抽出一支递给秦萧，语气带着戏谑：“来，秦少爷，别嫌弃烟差，凑合抽一口？”
秦萧哭笑不得地接过烟，叼在嘴里，老王帮他点上。他吸了一口，“行...老王，等少爷我哪天心情好，说不定真投点钱，把你这小店扩大经营一下。”
老王立刻配合地抱拳：“那先谢过秦少爷抬爱了！”
两人正互相打趣着，旁边忽然传来一个怯怯的女声：
“先生...那个...我怀孕了。”
这话如同平地惊雷，店里瞬间安静下来。老王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难以置信地看向秦萧。秦萧嘴里的烟差点掉下来，整个人都懵了。
老王最先反应过来，指着秦萧：“小秦！你...你这办的叫什么事儿啊！弟妹还在这儿呢！你怎么能...能对不起人家呢！”他说着，歉意地看向苏子熙。
秦萧这才回过神，又急又气，冲着老王吼了一嗓子：“滚你大爷的！你胡说什么呢！”他赶紧转头看向身旁的苏子熙，只见苏子熙已经放下了手里的烤串，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然后，伸手在他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
“嘶——”秦萧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慌忙对苏子熙解释，“喂！你别听老王胡说！我根本不认识她啊！”
他又气急败坏地看向那个站在桌旁、看起来有些紧张的孕妇：“小姐！你...你怀孕跟我有什么关系啊？你认错人了吧？”
那孕妇被他们这一连串反应弄得有点不知所措，脸一红，赶紧摆摆手，声音更小了：“不...不是的，先生，您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怀孕了，闻不了烟味...能不能请您...把烟熄了？”
空气再次凝固。
苏子熙原本紧绷的脸瞬间放松，默默重新拿起了刚才放下的烤串，小口吃了起来。老王也反应过来，尴尬地搓着手，连连道歉：“哎哟！对不住对不住！你看我这...误会了！小秦，快把烟灭了！”
秦萧看着眼前这场闹剧，哭笑不得地把烟按灭在烟灰缸里，长长地舒了口气，对着那孕妇无奈道：
“我说大姐...您下次说话，能不能一口气说完啊？这一惊一乍的...我这小心脏受不了啊。”
孕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再次道歉后赶紧走开了。
秦萧看着孕妇离开的背影，又看看身边若无其事继续吃串的苏子熙，还有对面憋着笑的老王，无奈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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