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云和陆林轩的到来,如同在渝州城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虽然涟漪看似已经平息,但李天然知道,水下潜藏的暗流,正因为这对主角的到来而加速涌动。
“天然居”的生意依旧不温不火,但李天然能明显感觉到,茶楼周围多了一些若有若无的视线。有些是好奇,有些是探究,而有些,则带着冰冷的审视。他知道,自己和莹勾,以及这间看似普通的茶楼,已经进入了某些势力的观察名单。
他更加谨慎,每日除了经营茶楼,便是闭门研究那本得自玄冥教据点、记录着一些基础内功运气法门的册子(这是他清扫战场时的意外收获),以及反复揣摩墨麟刀的握持与最简单的劈、砍、刺动作。他没有高深的刀法,只能将现代格斗中关于发力、角度和时机的理念,笨拙地融入其中。莹勾偶尔会歪着头看他练习,血眸中没有任何评价,有时会突然指出他某个发力姿势“别扭”,或者某个角度“空隙太大”,虽然用词简单直接,却往往一针见血,让李天然获益匪浅。
日子在表面的平静下悄然流逝。期间,李星云和陆林轩又来过两次,多是闲聊,但李天然能感觉到,李星云在千金阁的调查似乎遇到了瓶颈,眉宇间偶尔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李天然没有主动询问,只是扮演好一个热心且消息灵通的茶楼老板角色,适时地提供一些无关痛痒的市井消息,维持着这种微妙的朋友关系。
这天夜里,月黑风高。
渝州城陷入了沉睡,只有打更人悠长的梆子声在寂静的街道上回荡。李天然刚刚结束晚间的内力冥想(尽管进展缓慢),正准备吹灯歇息。
突然,一直蜷在隔壁房间榻上、看似已经睡着的莹勾,如同被惊扰的猫儿般,悄无声息地坐了起来,血眸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光,精准地投向院墙之外。
“有人。”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狩猎般的警惕,“很多,带着…兵器的味道。”
李天然瞬间睡意全无,心脏猛地收紧。他悄声下床,摸到窗边,透过缝隙向外望去。院墙外黑黢黢一片,但他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肃杀之气正在弥漫。
是冲他们来的?还是……
不等他细想,数道黑影如同鬼魅般翻过院墙,轻盈地落在院中,竟有七八人之多!他们皆身着夜行衣,黑巾蒙面,手中兵刃在微弱的月光下泛着幽冷的寒光,行动间悄无声息,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他们的目标明确,落地后立刻分成两拨,一拨直扑李天然所在的正房,另一拨则冲向莹勾居住的偏房!
玄冥教!还是通文馆?李天然无暇分辨,强烈的危机感让他肾上腺素飙升。他猛地拔出一直放在枕边的墨麟刀!黑色的刀身在黑暗中仿佛能吞噬光线,只有刃口那一线幽光,如同毒蛇的信子,散发出冰冷的杀意。
“莹勾!小心!”他低喝一声,同时一脚踹开房门,试图吸引注意力,为莹勾争取时间。
然而,他低估了这些杀手的狠辣与效率。冲向正房的三名杀手见他现身,毫不迟疑,三柄淬毒的短剑如同毒蛇出洞,分刺他咽喉、心口和小腹!速度快得惊人!
李天然只觉一股阴寒的杀气扑面而来,几乎要冻结他的血液。他来不及思考,完全是凭借这些时日苦练的本能和莹勾偶尔的指点,身体下意识地向后急仰,同时手中墨麟刀凭借感觉向上撩起!
“铛!”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墨麟刀精准地架住了刺向咽喉的一剑,那巨大的力道震得李天然手臂发麻,踉跄后退。但另外两剑已然临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红色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李天然身侧。
是莹勾!
她甚至没有看那两名杀手,只是随意地伸出两只手,食指分别在那两柄毒剑的侧面轻轻一弹。
“叮!叮!”
两声轻响,如同玉磬敲击。那两名杀手却感觉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力顺着剑身传来,虎口瞬间崩裂,短剑脱手飞出,“夺夺”两声钉入了房梁!他们本人更是如同被高速奔跑的蛮牛撞中,胸口一闷,鲜血狂喷着倒飞出去,撞在院墙上,软软滑落,再无声息。
而此刻,冲向偏房的那四名杀手,才刚刚破门而入。
莹勾血眸转向那边,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被打扰了清净很不悦。她甚至没有移动脚步,只是对着偏房的方向,张开五指,凌空轻轻一握。
那四名冲入偏房的杀手,动作瞬间僵住,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痛苦,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不过两三个呼吸的时间,便齐齐瘫倒在地,气息全无。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院子里,只剩下那名被李天然格开短剑、侥幸未死的杀手头目。他握着剑,站在原地,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面具下的眼神充满了无边的恐惧和难以置信。他带来的七名精锐手下,在一个照面之间,就全部……这红衣少女,根本是怪物!
李天然也惊呆了,握着墨麟刀的手心全是冷汗。他知道莹勾强,但亲眼看到她如此轻描淡写、近乎规则抹杀般地解决掉这么多好手,依旧感到一阵心悸。这就是尸祖的力量吗?
莹勾解决掉偏房的敌人,血眸平静地转向院子里仅存的杀手头目,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只待宰的羔羊。
那杀手头目彻底崩溃了,怪叫一声,转身就想跃上院墙逃命。
“留下他!”李天然急声喝道。他需要活口,需要知道是谁派来的!
莹勾闻言,伸出的手指方向一变,对着那杀手头目的腿弯处隔空一点。
“咔嚓!”一声轻微的骨裂声。
“啊!”杀手头目惨叫一声,从半空中跌落下来,抱着扭曲变形的右腿,在地上痛苦地翻滚。
李天然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翻腾,提着墨麟刀走上前,刀尖指向地上的头目,声音冰冷:“说!谁派你们来的?”
那杀手头目倒也硬气,虽然剧痛难忍,却咬着牙,眼神怨毒地盯着李天然,嘶声道:“要杀便杀!休想从我口中得到半个字!”
李天然眼神一寒。他并非嗜杀之人,但对方明显是来取他性命的,他也不会妇人之仁。他正思考着如何逼问,一旁的莹勾却似乎对审问产生了兴趣。
她走到那头目面前,蹲下身,血眸好奇地打量着他因痛苦而扭曲的脸,然后伸出食指,轻轻点在他的眉心。
没有用力,甚至没有接触,只是隔着一指的距离。
然而,那头目却猛地瞪大了眼睛,瞳孔骤缩,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景象,整个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似人声的恐惧嘶鸣,屎尿齐流,腥臭之气瞬间弥漫开来。
李天然看得头皮发麻。他不知道莹勾对他做了什么,但显然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精神层面的、极其可怕的手段。
不过数息时间,莹勾收回了手指。
那头目如同虚脱般瘫软在地,眼神涣散,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嘴里无意识地喃喃道:“是…是判官大人…饶命…饶命……”
判官?玄冥教的判官!
李天然心中一沉。果然是玄冥教!他们还是找上门来了!是因为潞州城的事情?还是因为……他们察觉到了莹勾的特殊?
“哪个判官?他在哪里?”李天然追问道。
“钟…钟判官…他…他在城东…永福客栈…”那头目精神已然崩溃,有问必答。
得到了想要的信息,李天然看着地上如同烂泥般的杀手,心中杀意涌动。留下他,后患无穷。
似乎感知到了李天然的杀意,莹勾抬起头,血眸看向他,带着一丝询问。
李天然看着她纯净的眼神,握着墨麟刀的手紧了紧,最终还是缓缓摇了摇头。他终究不是这个时代视人命如草芥的江湖人。他弯腰,用刀柄在那头目后颈重重一击,将其打晕。
“捆起来,堵上嘴,先关到柴房。”李天然对闻声赶来的、吓得脸色惨白的周账房和两个伙计吩咐道。这三人住在偏房另一头,侥幸未被波及。
处理完现场,天色已近微明。
李天然站在院中,看着地上残留的血迹和打斗的痕迹,脸色凝重。墨麟刀冰冷的刀身贴着他的腿侧,第一次饮血(虽非直接),似乎让这柄黑刀与他产生了一丝更紧密的联系。
“天然,脏了。”莹勾走到他身边,指着地上的血迹,血眸中带着一丝嫌弃。
李天然看着她依旧纯净无暇的脸庞,心中复杂难言。她是他的守护神,也是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她的力量超乎想象,但她的心性,却如同稚子,对杀戮和死亡没有任何概念。
他必须更快地成长,不仅要提升自己的实力,更要学会如何引导和掌控这份力量,否则,迟早会引来无法应付的灾祸。
“嗯,脏了,等会儿就打扫干净。”李天然柔声道,伸手想摸摸她的头,却发现自己的手上还沾着些许灰尘和紧张后的汗渍,便又收了回来。
莹勾却似乎并不在意,她仰头看着李天然,血眸中映出他凝重而坚定的脸庞,忽然伸出小手,轻轻碰了碰他紧握墨麟刀的手。
“刀,凉。”她说。
李天然愣了一下,低头看着手中的墨麟,感受着刀柄传来的冰凉触感,以及那丝若有若无的、仿佛活物般的悸动,心中的沉重似乎被驱散了一些。
他深吸一口带着清晨寒意的空气,目光锐利地望向城东方向。
玄冥教判官……永福客栈……
麻烦已经上门,躲避毫无意义。他需要主动出击,至少,要弄清楚对方的意图和实力。
这场暗夜杀机,是危机,也或许是……他李天然和“天然居”,正式在这渝州城亮出獠牙的开始。墨麟初啼,虽显稚嫩,但其锋已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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