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
李天然在莹勾那匪夷所思的治愈能力下,内伤稳定了下来,虽未痊愈,但已无大碍。他与莹勾悄然返回“天然居”,没有惊动任何人。周账房和伙计们显然一夜未眠,听到动静,紧张地探出头,见到是李天然二人平安归来,才长长松了口气。
“掌柜的,您没事吧?”周账房看着李天然略显苍白的脸色和破损的衣襟,担忧地问道。
“无妨,些许小伤。”李天然摆了摆手,目光扫过已被简单清理过、但依旧残留着血腥味的院落,眼神沉静,“柴房里那个人,看紧了,别让他死了,也别让他跑了。今天茶楼照常营业,但若有人问起昨夜动静,就说是有贼人入室,已被打跑。”
他需要维持表面的平静,不能自乱阵脚。
“是,掌柜的。”周账房连忙应下。
回到房中,李天然褪下夜行衣,看着胸口那片被判官笔劲气擦过、依旧隐隐作痛的青紫色痕迹,心中凛然。若非莹勾关键时刻的治愈,以及墨麟刀本身似乎对阴寒内力有一定的克制作用,钟判官那一击足以让他失去战斗力,任人宰割。
实力!他迫切需要提升实力!
他盘膝坐在榻上,没有立刻开始疗伤或练功,而是闭上眼睛,在脑海中一遍遍回放与钟判官交手的每一个细节。对方的招式、速度、内力特性,自己的应对、失误、以及最后那悍然一刀的决绝……
这是他宝贵的实战经验,远比闭门苦练来得深刻。
“他的动作,这里,慢了。”莹勾不知何时也坐在了他旁边,学着他的样子盘起腿(虽然姿势别扭),伸出纤细的手指,在空中比划了一下,模拟的是钟判官第二击时的一个细微衔接处,“这里,力气用错了地方。”
她的点评依旧简单直接,没有任何武学理论,全是基于本能的对“力量”和“动作”最本质的洞察。李天然仔细回想,豁然开朗!确实,钟判官那一击为了追求速度和隐蔽,在力量转换上存在一个极其细微的凝滞,若非莹勾指出,他根本无法察觉!
“还有,你的刀,”莹勾又指了指被李天然放在手边的墨麟,“它不喜欢,那种冷冰冰的气。”
它不喜欢?李天然一愣,拿起墨麟刀。刀身冰凉,但握在手中,却能感觉到一种内敛的“活性”,仿佛在沉睡,又仿佛在呼吸。莹勾的意思是,墨麟刀对玄冥教那种阴寒内力有天然的排斥甚至克制?
他回想起交手时,墨麟与判官笔碰撞的瞬间,似乎确实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削弱了侵入他体内的阴寒劲气。难道这柄刀,并非凡铁,竟有灵性不成?
“谢谢你,莹勾。”李天然由衷地说道。有她在身边,不仅是安全的保障,更是一个无法估价的“武学导师”,虽然她自己可能并没意识到。
莹勾歪了歪头,血眸中没什么情绪,只是觉得李天然身上的气息比刚才顺眼了一些。她不再打扰他,自顾自地拿起旁边李天然给她准备的一包松子糖,一颗颗认真地剥了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天然居”表面一切如常。李天然深居简出,大部分时间都在后院调息疗伤,揣摩刀法,消化与钟判官一战的收获。他尝试着将莹勾指出的那些发力技巧和时机把握融入自己的动作中,虽然依旧生涩,但能感觉到对墨麟刀的掌控更加得心应手了一丝。
周账房则忠实地执行着李天然的命令,茶楼照常营业,对外的说法也统一了口径。偶尔有相熟的客人问起那晚的“贼人”,都被他轻描淡写地搪塞过去。得益于之前莹勾“震慑”地痞的余威,倒也没有人敢深入探究。
然而,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愈发汹涌。
李天然通过周账房和偶尔来喝茶的、消息灵通的客人,陆陆续续听到了一些风声:
城东永福客栈发生命案,据说是江湖仇杀,死状凄惨(显然是张子凡或钟判官清理了痕迹)。
玄冥教在渝州城的几个明暗据点,活动明显频繁了许多,似乎在搜寻什么。
通文馆的人也若隐若现,那位张少主似乎并未离开渝州。
而最让李天然在意的,是关于李星云和陆林轩的消息。有行商说,曾在城北千金阁附近见到他们与一伙人发生了冲突,似乎还动了手,具体情况不明。
风雨欲来。李天然知道,钟判官绝不会善罢甘休,玄冥教的报复只是时间问题。而张子凡的“好意”,也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不知何时会落下。李星云那边,更是风暴的中心。
他必须尽快做出应对。
这天下午,李天然伤势已恢复了七七八八。他将周账房叫到后院。
“周先生,这几日辛苦你了。”李天然看着这位兢兢业业的中年账房,递过去一个沉甸甸的钱袋,“这里面是五十两银子,你拿去,安顿好家小。从明天起,茶楼暂时歇业,你和两个伙计也暂时回家休息,工钱照付,等我通知再回来。”
周账房接过钱袋,吃了一惊:“掌柜的,这……这是为何?是不是惹上什么大麻烦了?”他虽然胆小,但为人忠厚,不免为李天然担忧。
李天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平静:“是有些麻烦,但我能应付。让你们离开,是不想牵连你们。记住,无论谁问起,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茶楼的雇工,明白吗?”
周账房看着李天然坚定的眼神,知道多说无益,重重点头:“掌柜的,您放心!我老周知道轻重!您……您千万保重!”他收起钱袋,深深鞠了一躬,这才转身离去,安排遣散伙计的事宜。
送走周账房,李天然看着瞬间冷清下来的茶楼和小院,心中反而安定了几分。没有了后顾之忧,他才能放开手脚。
他走到柴房,那个被俘的玄冥教头目依旧被捆得结结实实,塞着嘴,眼神因为之前的恐惧和这几日的囚禁而显得有些涣散。李天然没有杀他,留着他或许还有用。
夜幕再次降临。
李天然没有点灯,和莹勾静静地坐在黑暗的正堂里,如同蛰伏的猎手。墨麟刀就放在他的手边,冰冷的刀鞘在黑暗中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
他在等。等玄冥教的报复,或者其他不速之客。
时间一点点流逝,四周万籁俱寂。
突然,一直闭目养神的莹勾睁开了血眸,望向院墙之外。
“来了。”她的声音很轻。
李天然瞬间握紧了墨麟刀柄,全身肌肉绷紧。
然而,莹勾紧接着又微微歪头,补充了一句:“只有一个人,不是‘虫子’的味道。”
不是玄冥教?
李天然心中一凛。是张子凡?还是……
就在他猜测之际,一道身影,如同青烟般,悄无声息地飘落在院中。来人并未隐藏行迹,就那样坦然地站在月光下。
借着清冷的月光,李天然看清了来人的模样——正是李星云!
只是,此刻的李星云,脸上那惯常的玩世不恭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凝重和一丝……疲惫。他的蓝衣上甚至带着些许尘土和褶皱,似乎刚刚经历过一场激战。
“李兄,深夜打扰,冒昧了。”李星云对着正堂方向拱了拱手,语气严肃。
李天然心中念头飞转,李星云此刻独自前来,所为何事?他示意莹勾稍安勿躁,自己提着墨麟刀,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李兄?”李天然脸上露出适当的惊讶,“这么晚了,有何要事?”
李星云的目光扫过李天然手中的墨麟刀,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但很快便回到正题,他沉声道:“李兄,长话短说。我与师妹在千金阁查到了一些东西,牵扯不小,恐怕已经惊动了某些人。如今这渝州城已成是非之地,我观李兄非是池中之物,但毕竟势单力薄,继续留在此地,恐有杀身之祸!”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着李天然:“李兄若信得过我,不妨即刻收拾,与我等一同离开这是非之地!”
李天然心中一震。李星云这是……在向他发出邀请?或者说,是在警告他,并给他指出一条“生路”?
是因为前日自己出手相助,让他觉得自己可以争取?还是因为他察觉到了自己和莹勾的特殊,不想他们被玄冥教或通文馆利用?
看着李星云真诚而凝重的眼神,李天然知道,这是一个重要的抉择时刻。
是跟随主角,提前卷入那波澜壮阔却也危机四伏的主线剧情?
还是留下来,依靠自己和莹勾,在这渝州城的漩涡中,杀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夜色深沉,李天然握着墨麟刀的手,微微用力。刀鞘上传来的冰凉,让他纷乱的思绪渐渐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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