鲲鹏此言一出，立刻又引来了那些本就心存疑虑或与鲲鹏亲近者的附和。
“妖师大人所虑极是！妖皇，神魂乃根本，不可轻损啊！”
“是啊妖皇，此法虽好，但隐患亦不小，是否待将其完善，确保万无一失后再行修行推广？”
“还请妖皇三思，以圣体为重！”
面对新一轮的质疑，帝俊却自信一笑，仿佛早已料到会有此问。
“尔等多虑了。”
“尔等修行至今，道心坚定，自走大道，求的是自身超脱，强的是己身法力。”
“然我妖族亿万万子民，道心蒙昧，生于忧患，挣扎求存，其对妖庭、对吾之信仰却纯粹而坚定。”
“吾分出的些许神魂，入驻愿力之海，非但不会枯竭，反能汲取那浩瀚愿力滋养，缓慢恢复甚至略有精进。”
“众生愿念不息，吾之分魂便能源源不绝得到补充。”
“些许损耗，转瞬即可弥补，何来伤及根本之说？”
“尔等，太小看这众生愿念的力量了，也太小看吾了。”
帝俊这番话半真半假。
愿力确实能滋养分魂，但初始分离的本源损耗是实打实的，恢复速度也绝非他说的那般轻松。
但他必须展现绝对的自信，才能压下所有反对声音。
更何况，他隐瞒了自己神魂种子在众生“心”中以愿念为养分，成长为神魂化身。
这一点，才是最为重要之事。
亿万万神魂化身，一旦收回，便是一次自身神魂的巨大提升。
仍有几位妖神想开口劝阻：“妖皇，可是……”
“万一……”
“毕竟……”
帝俊不等他们说完，便挥了挥手，打断了一切议论，语气斩钉截铁。
“此事已决，无需再议。尔等只需知晓，自此以后，凡心向妖庭之妖族，皆受皇恩庇护即可。”
“今日召尔等前来，首要之事，乃是告知尔等，吾欲闭关，全力运转此法，以期尽快将庇护覆盖更广，根基更深。”
“在此期间，妖庭一应事务，由东皇太一、羲皇伏羲、妖师鲲鹏、妖圣白泽共同商议决断。可有问题？”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鲲鹏身上，带着无形的压力。
眼看帝俊心意已决，所有道理和顾虑都被他一一驳回，所有大妖皆知此刻再也无法阻拦。
鲲鹏与其他几位巨头交换了一下眼神，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无奈。
他最终低下头，掩去眼底的复杂神色，与其他妖圣、妖帅一同躬身应命：
“吾等……谨遵妖皇法旨！”
“愿妖皇早日功成！”
……
议事殿内，帝俊的身影已然消失，前往闭关之所，全力运转那惊世骇俗的众生愿念之法。
众妖圣、妖帅也怀着各异的心思，陆续散去。
伏羲并未立刻离开，他面带温和笑意，缓步走向正准备溜走的陆珺。
“六太子请留步。”
伏羲的声音清越，带着一种令人如沐春风的亲和力。
陆珺停下脚步，转身拱手：“羲皇有何指教？”
伏羲仔细打量着陆珺，眼中满是赞赏与惊叹。
“六太子领悟涅盘之法，为我妖族谋得一线生机，实乃大功。”
“许久之前就想见一见六太子，只可惜六太子高居太阳星不出，吾也无机会呀。”
“今日一见，果然天纵奇才，慧根非凡！ ”
陆珺被这位洪荒顶级大能、阵道始祖如此夸赞，饶是他脸皮不薄，也有些不好意思。
他连忙谦逊道：“涅盘之法，实乃机缘巧合而已，哪里担得羲皇夸赞。”
他顿了顿，看着伏羲那仿佛能洞悉万象却又温和包容的眼睛，心中一动。
想起了那由女娲圣人亲手所造，如今在洪荒大地之上艰难求生的新生种族。
“羲皇，我久居天庭，常闻女娲圣人造化玄奇，所创‘人族’虽初生弱小，却灵性独具。”
“我欲往洪荒大地，亲眼去见一见那人族，不知可否？”
伏羲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更深的笑意。
女娲是他胞妹，人族虽非他直接所创，但他对其自然也有一份看顾之情。
听闻帝俊最聪慧的儿子对人族感兴趣，他自是欢迎。
“哦？太子竟对人族有兴趣？善！大善！”
“那是舍妹所造之族，太子愿往观之，自是他们的缘法。”
“如今舍妹未归，吾代为照看，六太子要去，我自然欢喜。”
“如此，多谢羲皇！”陆珺欣喜道。
“哈哈，欢迎之至！请随我来。”
伏羲笑着，便引着陆珺，一同驾起祥云，离了凌霄宝殿，径直往南天门外的洪荒大地而去。
……
另一边，妖师宫偏殿。
鲲鹏负手而立，脸色阴沉，周身散发着浓郁的威压。
他身后，跟着七八位与他交好、或在今日议事中同样对帝俊之法存有疑虑的妖圣、妖帅。
一位形如黑豹的妖帅按捺不住，率先开口，语气带着不解。
“鲲鹏妖师，您今日……为何三番五次针对妖皇妖皇？甚至不惜当面质疑其法，这似乎不像您平日作风。”
另一位周身环绕水汽的妖圣也附和道。
“是啊，而且妖皇最后将决策权下放，由您与东皇、羲皇、白泽妖圣共议。”
“这分明是增加了您的权柄，对您而言，并非坏事啊？”
“正是此理，妖师今日之举，着实令我等困惑。”又有一位妖帅点头。
鲲鹏缓缓转过身，眼神锐利地扫过在场每一位，声音低沉而冰冷：“权柄？你们看到的，就只有眼前这点权柄吗？”
众妖被问得一怔。
“妖师何意？”
“还请妖师明示，我等愚钝。”
鲲鹏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你们难道就没有发现，妖皇今天展露的这‘众生愿念’之法，其对妖族的未来，究竟会产生何等深远，乃至恐怖的影响吗？”
“影响？什么影响？”黑豹妖帅茫然道。
“妖皇神通无敌，能庇护万妖，这不是大大增强了我们妖族的凝聚力吗？”
“日后那些弱小妖族必对妖皇、对妖庭死心塌地！”
鲲鹏嗤笑一声，语气变得尖锐：“死心塌地？是只对妖皇死心塌地！还是对‘我们’死心塌地？”
“你们仔细想想！以前，所有的妖族，无论强弱，皆以妖庭为中心！”
“他们敬畏的是妖庭的威严，服从的是妖庭号令。”
“获得庇护也是通过周天星斗大阵这等需要集体协作、由我等妖帅共同执掌的体系！”
“所有的一切决策、赏罚、征伐、资源分配，无不需要经过妖庭这套庞大的体系，由我等身处决策层的妖圣、妖帅来执行！”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我们的权柄，根植于妖庭这个集体！”
“妖皇虽为至尊，亦需通过我们来统治洪荒万妖！”
“但现在呢？”
“妖皇直接以河图洛书勾连太阳星，以众生愿念为坐标，心念一动，神火自临，跨越虚空，精准降下庇护！”
“从此以后，每一个受到庇护的小妖，他们感激的是谁？铭记的是谁？信仰的是谁？”
他环视众妖，看着他们逐渐变得难看的脸色，缓缓道：“是妖皇！只有妖皇！”
“他们不会再记得是哪个妖帅麾下的哪支军队巡狩四方。”
“不会记得是哪个妖圣制定的规则保障秩序。”
“甚至不会记得周天星斗大阵需要多少星神辛苦维持！”
“妖皇以一己之力，便将皇恩泽被到了每一个最卑微的小妖头上！”
“长此以往，整个妖族，或许会只知妖皇天威，而不知我等为何物了！”
“妖皇，好狠的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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