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深处，一处被废弃假山巧妙掩藏的石室内，空气阴冷潮湿，仅有几盏豆大的油灯在石壁上投下摇曳的光影。粗糙的石壁上刻满了难以辨识的暗号与图谱，地面铺开一张手绘的简易都城地图，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石子标记着江祏府邸、萧遥光别院、皇宫禁苑以及几处关键军营的位置。
影子一身不起眼的灰布衣，斗笠压低，静立在地图前。他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温润的黑色小石子，听着面前几名同样装扮低调、气息内敛的汉子依次低声汇报。
“统领，旧部已联络上十七人，皆愿效命。市井眼线以阿蛮为首，可监控流言；宫中尚有三人潜伏杂役之中；军营内亦有两名兄弟可传递消息。”一个脸上带疤的汉子沉声道。
“嗯。”影子声音平淡，“按老规矩，单线联系，夜间用暗号传递。这是陛下所需的情报重点——江祏、萧遥光，一举一动，皆需记录在案。特别是私下会面、财物往来、密信传递。”他分发下特制的黑色小石子和用特殊药水处理过的纸条，“此物紧急时用，纸条需用此药水方能显影。”
不过三日，一张无形而高效的情报网，便在影子的手中悄然织就，如同暗夜中张开的蛛网，静待飞虫落网。
……
夜色深沉，寝宫内却暖意融融。新制的软榻舒适得让人陷进去就不想动弹，墙上的二次元涂鸦在烛光下显得格外生动。萧宝荣穿着一身阮清月特制的、柔软贴身的改良版“休闲服”（女仆装的日常简化版），窝在榻上，怀里抱着一个绣着模糊狐狸脸（疑似鸣人）的抱枕，有一搭没一搭地啃着阮清月最新研发的、裹了蜂蜜的坚果奶酥。小桃坐在榻边的小凳上，正用软糯的声音念着一本市井淘来的、讲侠客传奇的话本子。
一派“昏君”享乐图。
毫无征兆地，寝宫角落的阴影仿佛活了过来，一道身影如鬼魅般凝聚，单膝跪地，声音低沉却清晰：“陛下，臣有情报禀报。”
“呀！”小桃吓得手一抖，话本子差点掉地上。
萧宝荣倒是习以为常了，只是被惊得噎了一下，捶了捶胸口，咽下奶酥，挥挥手让小桃先退下。他打了个哈欠，嘟囔道：“是影子啊……大晚上的，什么情报非得现在说？朕正听到精彩处呢……”
影子不为所动，语气平稳地开始汇报：“江祏近日动作频繁。三日内，连续宴请禁军中层将领三人，分别赠予黄金五十至百两不等，美女两名。重点拉拢对象为禁军副统领张威，二人于醉仙楼后院密会三次，张威已收受厚礼，江祏许诺若助其‘稳定朝局’，日后必保其位极人臣，疑似意在掌控京城兵权。”
他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一张看似空白的纸条，用一个小瓷瓶里的药水轻轻涂抹，字迹缓缓显现：“此乃暗卫记录的会面时间、地点及在场人员名单，证据确凿。”
萧宝荣眨巴眨巴眼，努力消化着信息：“哦……就是江祏那老杂鱼，想抢兵权是吧？找了好几个帮手，还有个叫张威的挺重要？”
“陛下明鉴。”影子继续道，“另一面，萧遥光亦未闲着。他暗中联络了宗室萧子良、萧子敬等五人。此五人对江祏专权早已不满，与萧遥光达成密约：由萧遥光以‘清君侧’之名起兵，他们提供人力财力支持，目标表面是扳倒江祏，实则是想事成后，由萧遥光把持朝政，架空陛下。”
他又展示了一张用药水显影的密信抄本，上面详细记录了萧遥光与宗室会面的核心内容。
萧宝荣听得有点头晕，揉了揉太阳穴：“等等……萧遥光这条毒蛇，想拉着几个姓萧的亲戚，打着帮朕的旗号，去干掉江祏，然后他自己上位？”
“陛下总结得精辟。”影子的斗笠下，似乎传来一丝极淡的、类似赞许的波动。他拿起一块小桃之前画画用的木炭，在地上简单画了两个圈，分别标上“江祏（豺狼）”和“萧遥光（毒蛇）”。
“江祏如豺狼，贪婪张扬，欲直接夺权，易露破绽；萧遥光如毒蛇，伪善隐忍，欲借刀杀人，更为阴险。”他用木炭在两圈之间画上箭头，“然，豺狼与毒蛇，天生相克。江祏欲控兵权，必触萧遥光逆鳞；萧遥光欲联宗室‘清君侧’，亦是直指江祏命门。双方本就水火难容。”
他抬头，看向一脸“好像很厉害但关我屁事”的萧宝荣，语气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冷静：“陛下无需亲自动手，只需静观其变，甚至……稍加撩拨，便可令这豺狼毒蛇自相残杀。彼时两败俱伤，陛下自可坐收渔利。”
见萧宝荣还是一脸懵懂，影子忍不住带了点吐槽的语气：“陛下您如今‘疯癫’人设甚好。终日沉浸软榻、零食、涂鸦之中，于他们眼中，便是毫无威胁，易于掌控。这正方便他们放开手脚彼此争斗，而无暇他顾。臣自会在暗中铺路，确保他们斗得精彩，伤筋动骨。”
这话萧宝荣听懂了！核心意思就是：不用我干活，他们自己会打起来，我继续宅着享乐就行！
他瞬间眉开眼笑，抓起一把奶酥就塞给影子：“太好了！就这么办！都听你的！你觉得怎么好就怎么来！只要别让他们跑来烦朕，别断了朕的零食和软榻，朕都没意见！”
他想了想，又压低声音，带着社恐特有的谨慎：“那个……情报你继续盯着，有什么事……还是像这样，晚上没人的时候来告诉朕就行，别让太多人知道你啊。”他可不想天天被各种人围着汇报工作。
影子接过奶酥，没有吃，而是小心收好。他站起身，身形再次与阴影融为一体：“陛下放心。臣已着手布局。仿了江祏笔迹，给萧遥光联络的宗室送去了‘江祏已察觉密谋，欲先下手’的假消息；亦仿了萧遥光亲信笔迹，给江祏送去了‘萧遥光联合宗室，欲趁禁军换防时突袭相府’的警告。”
“好家伙！真假美猴王啊！”萧宝荣听得津津有味，仿佛在追动漫更新，“然后呢然后呢？他们信了没？”
“豺狼多疑，毒蛇谨慎。如此直白的挑拨，他们未必全信，但猜忌的种子已然种下。”影子声音渐低，“臣会紧盯张威与萧子良，此二人乃关键。一旦有变，即刻禀报。陛下届时或可……‘疯癫’发作，添一把火。”
话音未落，身影已悄然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萧宝荣满足地躺回软榻，又塞了块奶酥进嘴里，含糊地对端着茶水进来的小桃说：“没事了没事了，接着念话本！嘿嘿，有影子在，朕就安心当个吃瓜群众好了！”
而此刻，相府书房内，江祏看着手中那份字迹潦草、内容惊悚的“密报”，气得胡须乱颤，一掌拍在案上：“萧遥光！好你个伪君子！竟敢算计到老夫头上！来人！加强府邸戒备！传张威来见！要快！”
另一边，萧遥光别院密室中，他看着另一份“江祏已洞悉一切”的警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江祏老贼，果然按捺不住了！通知萧子良他们，计划提前！三日后，务必掌控禁军营地！”
暗流汹涌，漩涡已起。而漩涡的中心，那位“疯帝”，正窝在软榻上，听着侠客故事，期待着下一批阮清月特供的零食，浑然不觉（或者说毫不在意）自己随手布下的棋子，已开始搅动整个都城的风云。影子立于冷宫檐角，远远望着相府和别院方向亮起的灯火，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好戏，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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