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香飘万里，山雨欲来
就在黄屹的根据地里，狼骑兵日夜操练，武备革新如火如荼之际，由他亲手点燃的两股“暗火”——精盐与美酒，却已借由四通八达的商路，悄无声息地燃遍了交州，进而向荆、扬，乃至更遥远的中原腹地蔓延而去，激起了层层难以平息的涟漪。
交州：暗流汹涌
郁林郡守府内，郡守看着案几上晶莹如雪的精盐和清澈如水的“玉冰烧”，脸上早已没了最初的欣喜，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忧虑与一丝难以言说的忌惮。这两样东西带来的税收固然可观，但其来源——那个盘踞在北边山里的黄屹——的膨胀速度，更让他寝食难安。
“府君，如今郡内乃至苍梧、合浦的士族宴饮，非‘玉冰烧’不欢；家中庖厨，非此等精盐不用。那黄屹虽名义上尊奉府君，然其势已成尾大不掉之势啊。”王通在一旁低声禀报，语气复杂。
郡守叹了口气：“本官何尝不知？然其兵锋正盛，南蛮虎视眈眈，此时动他，无异于自毁长城。且……这东西，确实好。”他摩挲着温润的酒盏，感受着那迥异于寻常浊酒的凛冽香气。“吩咐下去，严密监视其动向，一应交易照旧，但所有经手人等，皆需记录在案。此外，加紧郡兵操练，以防不测。”
而在交州士族圈内，对“玉冰烧”和极品精盐的追捧已近狂热。一场高规格的宴席上，若无此二物镇场，主人几乎要颜面扫地。酒酣耳热之际，众人议论的焦点，自然也离不开那神秘的供货者。
“听闻此物皆出自郁林北境一少年豪雄之手？”
“岂止豪雄！传闻其有万夫不当之勇，更能点石成金，乃星宿下凡也！”
“如此人物，蛰伏边陲，所图非小啊。若能结交……”
“结交？哼，我看是心腹大患！聚众敛财，私蓄甲兵，与蛮夷何异？”
羡慕、嫉妒、拉拢、警惕……种种情绪在觥筹交错间弥漫。已有胆大的士族派出心腹，携带重礼，试图绕过官方渠道，直接与黄屹接触，或打探其虚实。
荆扬：巨贾的嗅觉
荆襄之地，水陆通衢，繁华更胜交州。襄阳最大的酒楼“醉仙楼”内，近日推出了一种名为“赤霞酿”的新酒，其色如琥珀，其香醇厚，瞬间风靡全城，价格被炒得极高。来自各地的巨商大贾品尝后，无不震惊。
“此酒之烈之纯，世所罕见！交州竟有如此能工巧匠？”一位荆州豪商捻须沉吟，“若能取得其酿造之法，或垄断其货源，利可敌国！”
“恐怕不易，”旁边一人低声道，“听闻那边不太平，货源自一强人控制，与官府关系微妙。且这酒似乎还与一种品质极佳的精盐同出一源。”
“哦？”豪商眼中精光一闪，“盐酒同源……此中利益，更是惊人。立刻派人去交州，不惜代价，摸清底细，看看能否合作。记住，要隐秘。”
类似的场景在扬州吴郡、会稽等地也在上演。黄屹的名字，连同他的盐和酒，开始进入这些真正掌控着帝国经济命脉的大人物的视野。贪婪的目光，跨越千山万水，投向了南疆。
南疆深山：恐惧与贪婪的联盟
与外界的暗流相比，南疆群山之中的气氛则更为肃杀和直接。
野猪峡的惨败，像一场冰冷的山雨，浇醒了仍沉浸在掠夺美梦中的南蛮诸部。鬼牙部“鬼王”的重伤逃亡，更是让所有部落首领感到了刺骨的寒意。那个叫黄屹的汉人少年，不再是疥癣之疾，而是悬在所有南蛮部落头顶的一把利刃。
然而，恐惧并非唯一的催化剂。随着关于黄屹财富的传言越来越夸张（“他的寨子里堆满了金山银山”、“他有一种法术能让石头变成雪白的盐和清澈如水的酒”），贪婪的火焰也在蛮族首领们的心中熊熊燃烧。
在鬼牙部残存势力的极力奔走和恐吓利诱下，一场决定性的盟会在一处名为“毒龙潭”的隐秘山谷中举行。飞蛇部、巨象部、山魈部等七八个势力最强的大部落首领齐聚一堂。
“不能再等了！”飞蛇部首领声音尖利，带着嘶嘶的气音，“那黄屹小儿，今日能灭黑齿，伤鬼王，明日就能踏平我们所有人的寨子！他的盐和酒，抢走了我们多少财物？再让他发展下去，这十万大山，还有我们的活路吗？”
“说得对！”巨象部首领声如洪钟，捶着胸膛，“我们必须联合起来！就像山洪汇聚，冲垮一切！他那点人，就算再能打，能挡住我们上万勇士的冲锋吗？”
“杀了他，抢了他的寨子！里面的盐、酒、粮食、女人，都是我们的！”山魈部首领龇着獠牙，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在生存的恐惧和掠夺的贪婪双重驱动下，这些平日里有龃龉、有争斗的部落，终于暂时放下了恩怨。他们推举势力最强的飞蛇部首领为联军临时统帅，歃血为盟，集结各部所有能战之兵，竟拼凑起一支人数接近八千的庞大军队！虽然装备杂乱，但胜在人数众多，且蛮兵个体凶悍，熟悉山林作战。
联军如同一条巨大的、由无数毒虫猛兽组成的洪流，开始缓慢而坚定地向北移动，目标直指黄家村根据地。沿途的小部落要么被吞并，要么望风归附，声势越发浩大。
山雨欲来
商队带来的消息、猎豹营冒死传回的情报，都清晰地指向一个事实：一场规模空前的风暴即将来临。
根据地内，气氛凝重到了极点。但不同于以往的惶恐，如今的军民眼中，更多是一种经历过血火淬炼后的坚定和……一丝隐隐的兴奋。狼骑兵的装备已基本配齐，新的战术演练纯熟；步兵铠甲鲜明，刀枪雪亮；寨墙经过了再次加固，防御设施完善。
黄屹登高远望，南方的山峦间，似乎已能感受到那如同实质的肃杀之气。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仿佛都带着铁锈的味道。这不是结束，而是一个新的开始。击败眼前这支联军，才能真正奠定南疆十年的和平，也才能让他毫无后顾之忧地，去迎接那即将席卷天下的更大风浪。
“传令下去，按第一套方案，准备迎敌。”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香飘万里，引来的不只是宾客，更有恶狼。而猎人与猎物的角色，往往只在瞬息之间转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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