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先锋破垒，血染白道
公元194年，七月末。
阴山山脉如同一条沉睡的巨龙，横亘在并州与漠南草原之间。其山势雄浑，沟壑纵横，自古以来便是隔绝胡汉的天然屏障。而白道，则是穿越阴山中段，连接山南敕勒川与山北广袤草原的一条重要孔道。这里并非坦途，而是一条蜿蜒于两山之间的狭窄谷地，最宽处不过百余步，最窄处仅容数骑并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赵云率领的一万先锋军，经过数日艰苦跋涉，终于抵达了白道南口。时值盛夏，山谷内却凉意森森，两侧山崖陡峭，怪石嶙峋，只有头顶一线天光洒下，映照着谷底潺潺的溪流和茂密的灌木。
“将军，前方十里，便是白道最险要处‘一线天’，谷道在此收束，两侧山势最为陡峭。”斥候队长回报，脸上带着凝重，“据抓获的胡虏哨探交代，步度根麾下大将慕容圭，已率八千精锐，提前占据了‘一线天’南北两侧的制高点，并伐木垒石，设置了多重障碍，扬言要让我军在此‘血染白道’。”
副将闻言，面带忧色：“将军，此地险峻，敌军以逸待劳，据守高地，我军若强行通过，恐损失惨重。是否等待中军主力抵达，或请张辽、庞德将军从侧翼寻找其他路径？”
赵云端坐于白马上，目光沉静地观察着前方幽深的谷道，以及两侧如同巨人般俯瞰着他们的山峦。他摇了摇头，声音清晰而稳定：“兵贵神速。我军初入草原，气势正盛，若在此受阻，锐气必挫。且步度根与轲比能残部相距不远，若拖延日久，使其得以合兵一处，或引来更多部落援军，则战局更为复杂。”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慕容圭？可是之前在东线被文远将军挫败的那个？”
“非也，将军。此慕容圭乃步度根部族中另一勇将，性情暴烈，有勇力，然谋略不足，且极为轻视我军，认为我军只擅守城与平原野战，不谙山地攻坚。”
“有勇无谋，又生轻敌之心……”赵云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一丝弧度，“此乃破敌之机。”
他并非鲁莽之辈。立刻下令：“全军停止前进，于谷口外三里处择地扎营，多设旗帜，广布疑兵，做出大军云集、犹豫不决之态。派出所有精锐斥候，由猎豹营好手带领，详细侦查‘一线天’两侧山势，寻找是否有敌军防御薄弱之处或可供攀爬的小径。同时，挑选军中善射者三百人，由我亲自统领，准备夜袭。”
“夜袭？”副将一愣，“将军，敌军占据高地，视野开阔，夜袭恐难奏效。”
赵云目光深邃：“正因其占据高地，视野开阔，方会笃定我军不敢夜袭，戒备反而可能松懈。我并非要一举夺下山头，而是要扰敌，疲敌，寻其破绽！”
是夜，月暗星稀。赵云亲率三百名最精锐的白毦卫射手，人衔枚，马裹蹄，借着夜色和谷底杂音的掩护，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摸到了“一线天”隘口附近。他们并未试图攀登陡峭的主峰，而是沿着一条猎豹营发现的、极为隐蔽且崎岖的兽径，向敌军左翼一处相对平缓的山脊迂回。
山路难行，荆棘遍布，稍有不慎便会滚落山崖。但白毦卫训练有素，耐力惊人，在赵云的带领下，硬是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抵达了预定的攻击发起位置——一处距离胡军主阵地约两百步的侧翼山坡，这里树木相对茂密，可以提供一定的掩护。
赵云仔细观察着对面山头上隐约的篝火和巡逻兵的身影。胡军果然大意，除了几处固定哨位，巡逻的间隔颇长，且不少人围坐在火堆旁打盹。
“目标，敌军篝火堆及聚集处。三轮急促射，射完即刻后撤，不得恋战！”赵云低声下令。
三百张强弓悄然举起，冰冷的箭簇在微弱的星光下泛着寒光。
“放！”
随着赵云一声令下，三百支利箭如同疾风骤雨，撕裂寂静的夜空，尖啸着扑向对面山头的胡军！
“噗嗤！”“啊！”
“敌袭！汉狗上来了！”
胡军营地瞬间大乱！箭矢精准地落入篝火旁的人群，惨叫声此起彼伏。一些火箭更是引燃了帐篷和堆放的杂物，火光在黑暗中格外醒目。
“不要乱！结阵！结阵！”慕容圭从睡梦中惊醒，又惊又怒，提着战刀冲出帐篷，大声呼喝。他根本没想到并州军敢在夜间从如此险峻的地形发动袭击。
然而，并州军射完三轮箭后，毫不迟疑，立刻沿着原路迅速后撤，消失在黑暗的密林之中，只留下山头上一片混乱和燃烧的火焰。
慕容圭气得暴跳如雷，命令部队搜索，却一无所获，反而因为夜间调动，又摔伤、走失了不少人。
第二天，慕容圭严令部下加强戒备，尤其是夜间。然而，整整一个白天，谷口的并州军大营毫无动静，只是旗帜似乎又多了一些。这种诡异的平静，让神经紧绷的胡军更加疲惫和猜疑。
当晚，子时刚过，熟悉的箭矢破空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并州军选择了右翼山坡进行骚扰射击，同样是一击即走。
接连两夜的骚扰，让慕容圭部士卒睡眠严重不足，士气低落，人心惶惶。慕容圭本人更是烦躁不堪，他认为这是并州军的疲兵之计，决心不再被动挨打。
第三天清晨，慕容圭留下两千人守备山头阵地，亲自率领六千主力，气势汹汹地冲出“一线天”，直扑谷口外的并州军大营，他要一举踏平这支胆敢挑衅他的军队！
然而，当他率军冲出狭窄的谷道，眼前的情景却让他一愣。并州军大营旌旗招展，却异常安静，营门前只有少量部队列阵，严阵以待。
“慕容圭！赵子龙在此等候多时了！”清越的喝声响起，赵云白马银枪，立于阵前，神色平静地看着他。
慕容圭虽觉有异，但仗着兵力优势，又被连日骚扰激得怒火中烧，也顾不得许多，大刀一挥：“儿郎们，杀！碾碎他们！”
六千胡骑发出狂野的嚎叫，如同潮水般涌向并州军看似单薄的阵线。
就在胡骑前锋即将接阵的刹那，并州军阵后突然响起了沉闷的战鼓声！紧接着，左右两侧的山坡后，猛地爆发出震天的喊杀声！
早已埋伏在此的张辽、庞德两部狼骑兵，如同神兵天降，从侧翼狠狠撞入了胡军队列！他们等待这个机会已经太久，此刻将这几日潜伏的憋闷尽数化为杀戮的怒火，马槊突刺，环首刀劈砍，瞬间将胡军的冲锋阵型拦腰截断！
“中计了！”慕容圭大惊失色，他这才明白，那两夜的骚扰，不仅是疲敌，更是为了麻痹他，引诱他主动放弃地利，出谷决战！
与此同时，赵云率领的白毦卫与营中主力，也如同出鞘的利剑，正面发起了反冲锋！赵云一马当先，龙胆亮银枪化作点点寒星，所向披靡，直取慕容圭！
前有强敌，侧有伏兵，后有险隘堵路，胡军瞬间陷入了绝境！慕容圭心胆俱裂，勉强与赵云战了不到十合，便被一枪刺中肩胛，惨叫一声，拨马便走。主将逃遁，胡军彻底崩溃，狼奔豕突，自相践踏，死伤无数。
张辽、庞德率军一路追杀，直抵“一线天”隘口。留守山头的两千胡兵见主力大败，主将负伤逃回，早已魂飞魄散，稍作抵抗便放弃了阵地，跟着慕容圭残部，狼狈不堪地向北逃窜。
曾经被胡军视为天堑的白道，一日之间，便被赵云以精妙的疲敌、诱敌、伏击之计，彻底打通。谷地之中，尸横遍野，鲜血染红了溪流与岩石，真正应了“血染白道”之言，只不过，流的尽是胡虏之血。
赵云立马于“一线天”北口，望着前方豁然开朗、一望无际的草原，心中并无多少喜悦，只有沉甸甸的责任。他知道，这仅仅是北伐的第一步，更加广阔、更加未知、也可能更加残酷的战场，正在前方等待着他和并州的儿郎们。
“清理战场，救治伤员，加固隘口防御，接应中军主力！”赵云沉声下令，目光已然投向草原深处，“传讯主公，白道已通，先锋军将继续向狼居胥山方向挺进！”
并州苍狼的利爪，已然撕开了草原腹地的第一道屏障。
下一章预告：草原烽烟，步步为营。 白道大捷，先锋军兵锋直指狼居胥山。步度根闻讯震恐，急调各部兵马，并联合轲比能残部，试图在野狐岭一带构筑防线，阻挡并州军北上。黄屹亲率中军渡过白道，与赵云先锋会师。面对胡虏联军与陌生的草原环境，徐庶献上“结硬寨，打呆仗”之策，主张稳扎稳打，建立前进基地。看并州军如何在这片广阔无垠的战场上，克服补给困难，步步为营，将军事优势转化为实实在在的领土控制。敬请期待第一百零九章《草原烽烟，步步为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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