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阳的表现，自然也超出了庞青山的预料。
他先是一阵错愕，接着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有些不以为意的说道：“历届考核，总会冒出些黑马，惊艳一时。不过这些黑马，也就取得成绩比较靠前而已，而前三的位置，通常都由上届落选榜的弟子占据，想来他也不会有太大意外，第四层已经是他的极限。”
他言语间，十分笃定。
“我当年似乎也是在新锐榜上……”沈洛璃淡然提醒。
“哈哈，如沈师妹这般惊才绝艳的，又有几人？你闯入冰火道乃至总成绩第一，只是意外，而非历届考核的常态。”庞青山依旧对自己的判断十分自信。
沈洛璃没有再反驳，只是目光却飘向了玉璧。
此刻的玉璧上，无数光点分成了三个阵营，秦阳独自一人占据第一阵营，处在第四层；在他身后，第二阵营有二十来人，全部都处在第三层与第四层的交界处，距离第四层也仅一步之遥；在他们身后，光点则十分密集，分布在第三层中后段位置。
至于冰火道的第一二层，此时光点全部被清空，这也就意味着凡是没有踏入第三层的人，全部淘汰出局。
晋升考核，就是如此残酷，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没有情面可讲。
……
与此同时，冰火道第四层，秦阳来到了一口枯井前。
在井的旁边，竖着一块斑驳的石碑，上面刻有“岁月井”三个古朴大字。
秦阳本想绕开此井，直接进入第五层，可在周围的空间徘徊了一圈，都没能找到第五层的入口。
“冰火道的第四层竟是一口岁月井？”秦阳暗暗纳闷。
参加考核前，他曾找苏小小详细了解过冰火道的情况，从苏小小的反馈来看，这第四层与前面几层一样，都是对人心境的考验，并没有特殊之处，也没有提到有关岁月井的说法。
“不管怎么说，想要进入第五层，这口井恐怕就是关键。”
他双手抓着井沿，探出头，朝井底望去。
只见这口井内有一汪清水，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出淡淡荧光，如同一面镜子。
然而下一刻，平静的井水荡起一片涟漪，紧接着画面一闪，竟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画面，那竟然是一个在襁褓中哇哇大哭的婴儿。
画面不断加速，那婴儿似乎在出生没多久，就遭遇到了一场浩劫，到处都是火光和尸体，醒目的鲜血令人心中发颤。
一群手持利剑的男女涌了进来，穿着合欢宗的衣服，见人就杀，眼看着就要杀至那婴儿所在的房间。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猛然破窗而入，将那婴儿抱起，化作一道青烟消失不见。
“追。”红叶仙子的声音陡然在天空中乍现。
那群男女听到了命令，立刻循着那道黑影消失的方向，紧追不舍。
黑影抱着婴儿，亡命地奔逃。
在奔逃的过程中，那婴儿的样子逐渐长大，而那道黑影则日渐衰老。终于，也不知逃了多久，那婴儿成长为了一个少年，其脸部轮廓竟与秦阳有七八分相似。
“这个婴儿是我……”秦阳猛然心中一跳。
而就在这时，他听到耳畔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岁月井，可看破一个人的前世今生。秦阳，没想到你藏得如此之深。”
是红叶仙子的声音！
秦阳只感觉头皮发麻，红叶仙子竟能通过岁月井，揭晓自己的过往……
那么他幽冥魔宗少主的身份，就再也瞒不住了。
“幽冥魔宗……呵，没想到竟还有余孽存活。秦阳，你觉得，自己还能活下去吗？”红叶仙子的每一句话，都像是能戳破他的一切伪装，直指他的本心。
“逃……想尽一切办法逃离……”无尽的恐怖和对死亡的预期，占据了秦阳的大脑，他此时已经没有心思去管什么地火，脑海中只有“逃跑”这一个念头。
可如果逃不掉……逃不掉又如何，总好过坐以待毙！
就在他感受到，红叶仙子的气息越来越近的时候，忽然间，脑海中闪过一丝清明。
“不对，不对。”
“幽冥魔宗少主是幽冥魔宗少主，秦阳是秦阳，我们不是一个人。”
“我是穿越者，我来自一个不同的世界，而这口岁月井，根本没有照出那个世界的任何景象。”
“所以，它根本就是假的，是幻象。”
想到这里，秦阳猛然一咬舌尖，一股巨痛传来，让他瞬间恢复了清醒。
下一瞬，他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冰火道的第五层，周围的景色焕然一新，就连那口岁月井也消失不见。
“果然还是幻象……我现在已经有些分不清，哪些是现实，哪些是幻象，因为一切都是那么逼真。”
他突然意识到，这才是冰火道最可怕的地方，随着幻象越来越多，会给人的潜意识里，植入一种信号：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可若是里面再掺杂着真的呢？这就有点恐怖了。
他甚至都怀疑，红叶仙子或者说合欢宗的高层，有人能够通过某种方式，看透每名合欢宗弟子在冰火道中的经历。
若真是如此，他身上的秘密，等于是随着冰火道的深入，一层层地暴露在合欢宗高层面前。
任何一个秘密，都可能将他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想到这里，他感觉头皮一阵阵发麻，一种巨大的危机感在心底滋生。
……
与此同时。
“嗡——！”
玉璧之上，代表秦阳的光点，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猛地一跳，从一个区域跃迁到了另一个更核心、更耀眼的区域！
第五层！
静！
死一般的寂静！
司选殿内，所有的议论声、质疑声、嘲笑声在这一刻戛然而止！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眼睛瞪得滚圆，死死地盯着玉璧上那个叫做“秦阳”的名字。
“五…第五层？！他…他真的闯进去了？！”
“这…这怎么可能？！他明明才炼气五层！”
“追平了…他追平了沈师叔当年的记录！”
惊呼声如同迟来的海啸，轰然爆发开来，几乎要掀翻司选殿的屋顶！
这一次，再无人怀疑这是运气！冰火道第五层，绝非侥幸可以踏入！
这是绝对实力的象征——坚不可摧的道心！
庞青山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仿佛被人当众狠狠抽了一记耳光。
他之前信誓旦旦的话语犹在耳边，此刻却显得无比可笑。两粒归元丹的赌注倒是小事，关键是这份脸面，丢得干干净净！他看向玉璧上“秦阳”名字的眼神，瞬间阴沉了下来，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恨。
而沈洛璃，这位一向清冷自持的仙子，此刻绝美的脸庞上也终于无法维持平静。她的红唇微张，眸中闪烁着极度震惊和复杂的光芒。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闯入第五层有多难！那不仅仅是毅力，更需要一种对抗心魔的绝对天赋！这个叫做秦阳的弟子，竟然真的做到了？
冰火道内，第五层。
秦阳瘫坐在台阶上，感受到周围越来越大的压力，似乎周围的空间都在相互挤压，他所在的这方圆之地越收越紧。
他仿佛看到了一个无形的大手，在驱赶着让他继续在冰火道中前进，去挑战第六层乃至第七层的幻象。
可秦阳却是纹丝不动，只是紧紧皱着眉头，不断运转体内魔元，用来对抗这排山倒海一般的压力。
“轰隆！”
当他盘坐了将近半个时辰，仍旧没有动弹时，天空中开始风云密布，俄顷便电闪雷鸣，一道道粗如水桶的闪电降落，就劈在距离秦阳不足丈许的地方，那强大的余波波及到秦阳，数道细小的电弧在他周身跳跃。
他的身体剧烈颤抖，七窍甚至开始渗出细微的血丝，模样看起来凄惨无比。
“到此为止了吗……不！”
就在意识即将涣散的极限时刻，丹田内的魔种仿佛被彻底激怒，或者说被这庞大的幻境力量所“滋补”，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磅礴、更加精纯的清凉能量，不再是溪流，而是如同决堤江河般奔涌而出，瞬间席卷他的四肢百骸，直冲识海！
他竟是在利用冰火道这强大的压力，磨砺自身。此刻，再往前进已经没有意义，因为那只会暴露得更多，他甚至怀疑，若真的踏入冰火道第六层，很可能会把魔种的秘密也暴露出来，那样的话，他就真的没有任何底牌可言了。
为了守住这最终的底牌，他决定在第五层停下，放弃冲击更高层。
被无数闪电雷霆洗礼后，秦阳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浑身如同散了架一般。魔种爆发后的虚弱感阵阵袭来，但他眼中却充满了兴奋和狂喜！
因为他的身体在闪电雷霆中得到了淬炼，经脉的韧性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增强。
“这第五层不仅是幻象，还隐藏着偌大的好处。”
他心中有了一丝明悟。
“不过也该到此为止了，是时候离开了。”秦阳心念微动，主动联系冰火道，结束了这场试炼。
下一刻，他的身体已经出现在司选殿前方的广场上。
……
“咦，秦阳主动结束了这场考核。”
司选殿内，有人惊呼。
这一幕，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们实在想不通，秦阳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有什么理由放弃，难道不应该乘胜追击，一举击碎第五层幻象，跨入第六层吗？
这样一个创造全新记录的机会，他居然就白白的放弃了。
很多人都感觉非常遗憾，有种意犹未尽之感。
“他可能在留力。”沈洛璃的声音在司选殿中响起，“按照规矩，只要进入冰火道第三层，就自动获得进入下一轮的考核资格。他目前已经进入第五层，可以说获得资格已经十拿九稳，没必要再把精力，浪费在冰火道上面。当然，这只是猜测。”
沈洛璃这话刚落地，身后就传来一阵嘈嘈切切的议论声。
“可惜，如果他再坚持一下，说不定能冲击老祖的记录。”
“也没什么可惜的，冰火道第五层，已经足以确保让他成为本届冰火道考核第一人了。这份成绩，足够耀眼，也足够荣耀。”
“是啊，你们看，金大钟、张衍、洪魁……这几个在排行榜上名列前茅的人，都是停留在第四层巅峰，距离第五层只差一线，最终被淘汰了。已经没人能威胁到他的地位。”
……
原来，随着秦阳选择自动结束冰火道的考核，冰火道内的形势，也在急剧发生着变化。
那些第二阵营的人，多数都停留在冰火道第四层巅峰，仿佛遇到了天堑一般，再也无法前进分毫，纷纷触动禁制，被淘汰出局。
而第三阵营的人，大多数也都被传了出来，只剩下寥寥数人，还在苦苦挣扎。
很快，秦阳获得冰火道考核第一名的消息不胫而走，传到了司选殿外面的广场上，引发了轩然大波，尤其是他在新锐排行榜上排名倒数前十的信息被人反复提及。
“倒数前十的一个新人，扮猪吃虎，在冰火道考核中逆袭……啧啧！”
“看来此人才是藏得最深的人啊。”
“是啊，本以为那金大钟已经足够稳健，足够低调，没想到居然有人比他还能藏！”
“不过金大钟已经很不错了，力压了诸多上届落选榜上的弟子，冲到了第二名，只差一步就能进入冰火道第五层。”
“在接下来的考核中，两人必定还有场龙争虎斗，就是不知，这秦阳是不是还能保持黑马的本色，一黑到底。”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冰火道的考核也逐渐落下帷幕。
在经过短暂的休息后，接下来，将是考核悟性的第二关——问道。
所有人心中都多了一些期待，想要看看秦阳接下来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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