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异象与秩序巨印的规则对耗,将寂灭海岸化作了光怪陆离、逻辑崩坏的炼狱。色彩扭曲,概念混淆,空间如同被打碎的琉璃,折射出万千种矛盾而狂乱的景象。灵明立于这片自我燃烧出的混沌中心,七窍之中金色的血液已近乎流淌成溪,妖躯布满了规则反噬造成的、如同瓷器开片般的裂痕,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崩解。他的意志如同风中残烛,却死死维系着那片不断被秩序巨印磨灭、又不断从他沸腾心海中重新演化滋生的混沌领域,为海底那缕挣扎的霞光争取着最后的时间。
“负隅顽抗!”灵山方向,“祂”的意志冰冷依旧,却多了一丝被蝼蚁屡次挑衅后的真正怒意。三枚巨印光芒再盛,其上被混沌“污染”出的异端纹路被强行剥离、湮灭,镇压之力陡然倍增,如同三只无形的巨掌,狠狠攥向那片混沌,要将这最后的叛逆火光彻底掐灭!
“咔嚓!”灵明左肩胛骨率先承受不住,发出一声脆响,整个人猛地一矮!混沌异象的范围被急剧压缩,边缘处开始如同泡沫般幻灭!
就在这千钧一发,灵明都感到意识即将被那纯粹的秩序重量碾碎之际——
“唉……”
一声仿佛穿越了万古洪荒、蕴含着无尽悲悯、疲惫与最终释然的叹息,如同来自宇宙源初的微风,轻柔地,却无比清晰地,自寂灭海的最深处,那七彩霞光的源头,袅袅传来。
叹息声落下的刹那,整个寂灭海,猛地一滞!
时间、空间、规则……一切的一切,仿佛都被按下了暂停键。那三枚镇压而下的秩序巨印,竟也诡异地凝固在了半空,距离碾碎灵明仅剩咫尺之遥!
紧接着,那缕原本微弱挣扎的七彩霞光,骤然爆发!
不再是霞光,而是化作了一道贯通海底与“天空”的、无比粗壮、无比璀璨的七彩光柱!光柱之中,无数蕴含着“创造”、“生机”、“造化”、“守护”本源的古老符文如同欢快的游鱼般流转、歌唱!
一股温暖、包容、仿佛能孕育万物、修复一切的磅礴气息,轰然席卷了整个寂灭海岸!那气息是如此浩瀚,如此古老,以至于连“祂”那冰冷的秩序之力,都在其面前微微颤抖、退避!
七彩光柱之中,一道模糊却无比伟岸、无比温柔的女性身影,缓缓凝聚、显现。她人身蛇尾,长发如同流淌的星河,眼眸中倒映着生灭的星辰与无垠的大地。她仅仅是存在于此,便让这片死寂的、污秽的寂灭海,仿佛重新焕发出了一丝远古的、属于生命摇篮的神圣光泽!
娲皇!并非残魂,而是她当年自爆后,被“祂”镇压于此、试图磨灭吞噬的——最后一块、也是最核心的本源碎片所显化的意志投影!
“石……儿……”娲皇的目光穿透光柱,落在岸边那濒临崩溃、却依旧倔强挺立的灵明身上,眼中充满了母亲般的疼惜与骄傲,“苦……了……你……”
她的声音直接响彻在灵魂层面,带着抚平一切创伤的力量。灵明周身那恐怖的伤势,在这声音的抚慰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那几近枯竭的混沌本源,也如同久旱逢甘霖,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
“娲皇!!!”灵山方向,“祂”的意志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混合着震怒、忌惮与一丝难以置信的咆哮,“你竟还未彻底湮灭?!安敢再现于世?!”
娲皇缓缓抬头,望向那灵山方向的无尽金光,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洞穿万古的沧桑与决绝。
“‘祂’……你我之争……亘古已久……汝以秩序为囚笼……视众生为刍狗……吾以创造为薪火……盼万物得自在……”
“今日……便以此残躯……最后一舞……为我儿……开路……也为这天地……争一线……真正的……未来!”
话音未落,娲皇那由七彩光柱显化的身影,猛地张开双臂!她周身那磅礴无尽的创造本源,不再温和,而是化作亿万道决绝的、带着自毁意味的七彩神芒,如同逆向奔流的星河,不再仅仅对抗寂灭海,而是朝着那三枚凝固的秩序巨印,朝着灵山的方向,朝着那张覆盖天地的秩序之网,发起了最后的、玉石俱焚的冲击!
“以吾之名——造化归墟!”
七彩神芒所过之处,寂灭海的暗灰色被强行渲染、同化为充满生机的斑斓色彩!那三枚秩序巨印,在接触到这决绝的创造洪流时,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其表面开始大面积地崩裂、瓦解!就连远方灵山那无尽的金光,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纯粹到极致的创造之力冲击得剧烈波动、黯淡了一瞬!
这是娲皇被镇压万古后,积攒的所有力量,也是她存在印记的——最终燃烧!
“不——!!!”“祂”的意志发出了惊怒交加的咆哮,试图调动更多的秩序之力前来镇压,但那七彩洪流太过决绝,太过磅礴,竟一时难以完全遏制!
“石儿!”娲皇的身影在七彩洪流中迅速变得透明,她回眸,最后看了灵明一眼,那目光中,有嘱托,有期盼,有无限的慈爱,更有……一丝诀别的释然。
“记住……你的路……在……脚下……”
“打破……这牢笼……”
“让众生……皆有……选择……之权……”
最后的话语,伴随着她彻底消散的身影,化作点点带着温暖与悲怆的七彩光雨,洒落在灵明身上,洒落在寂灭海上,洒落在沙僧、八戒以及那些沉浮的残灵光斑之上。
光雨融入,灵明只觉一股前所未有的、精纯而温暖的庞大力量涌入体内,不仅瞬间治愈了他所有的伤势,更让他那混沌本源如同被注入了全新的活力,变得更加凝练、更加深邃!他甚至感觉到,自己对“创造”与“生机”的规则,有了前所未有的理解与亲近!
而寂灭海,在娲皇最后的本源光雨洒落下,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大片的暗灰色被永久地转化为充满生机的七彩沃土,那些沉浮的残灵光斑,如同得到了最终的净化与超度,纷纷化作纯净的灵魂之光,带着解脱的意念,升腾而起,消散于虚无,或是循着某种冥冥中的牵引,投向未知的、或许不再被“命数”束缚的远方。
三枚秩序巨印,在失去了娲皇本源的主要冲击后,虽然未被完全摧毁,却也光芒黯淡,布满了裂痕,短时间内显然无法再构成威胁。
海岸边,沙僧与八戒怔怔地站起身,感受着体内被那股温暖力量抚慰、甚至隐隐提升的妖力,望着那片不再死寂、反而焕发出奇异生机的“海域”,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灵明独立岸畔,低着头,黑发垂落,遮住了他的表情。他紧紧握着拳,感受着体内那属于娲皇的最后馈赠,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以生命为代价的嘱托。
没有怒吼,没有泪水。
只有一种冰冷到极致、也坚定到极致的杀意,在他猩红的眸子深处,如同万古不化的寒冰,缓缓凝聚。
他缓缓抬起头,望向那片依旧金光璀璨、却仿佛蒙上了一层无形阴影的灵山。
“娘……亲……”
他低声呢喃,声音沙哑,却带着撼动规则的重量。
“你的路……俺看到了……”
“这牢笼……”
他迈开脚步,踏上了那片被娲皇鲜血染就的、充满生机的七彩“土地”,朝着寂灭海的彼岸,朝着灵山的方向。
“……俺来砸!”
身影决绝,踏海而行。
身后,是泣血开辟的生路。
前方,是最终极的——秩序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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