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怎么了？难道，你的部落出事了？”
和卜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
茅蒿有些急了，他拉着和卜坐下，轻轻摇晃她：“和卜，你真的把我弄迷糊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求求你快说好不好？”
和卜点点头，好容易止住了哽咽，擦干眼泪说道：“阿爸把我许给了一个大部落族长的儿子。”
茅蒿一愣：“你答应了吗？”
和卜道：“我怎么会愿意答应，但是我要是不肯，他们就会进攻我们的部落，难道我能眼睁睁看着部落的人们被一个个杀死吗？茅蒿，你说我怎么办？”
和卜说完又哭了起来。
茅蒿沉默了，这事放在以前，不管对方是谁，他一定会和抢和卜的人拼了。而现在他已经参加了新军，虽然只有数月，但是经过新思想的洗礼后，他已经不是原来那个遇事只会硬拼的毛头小子了。
现在自己是正儿八经的赵军士兵，一个冲动造成的就是两国外交冲突。所以他趁其不备杀了对方可能不难，但是引起的后果是他必须考虑的事。
和卜见茅蒿不说话，以为他在为此事感到伤心为难，她压下悲伤轻声说道：“茅蒿，你怎么不说话，是生气了吗？”
茅蒿摇摇头。
“那是在伤心吗？”
茅蒿还是摇头。
“那是怎么了？你不要不说话，这样我会担心的。”
茅蒿深吸口气抬头看着和卜，她有些意外，茅蒿的这种眼神是她从没有见过的，那是一种年纪比他们大得多的成年人做出重大决定时候才有的坚定。
和卜忽然想到了什么，她跳了起来，问道：“茅蒿，你在想什么？你是不是要去杀了他？”
茅蒿笑了：“如果我说是呢？”
“不行的，他们的部落有好几万人，你根本见不到他的面就会被杀死的。”
和卜又抱住了茅蒿，好像生怕他现在就去杀人。
茅蒿轻轻挣脱，然后把和卜搂在怀里，说道：“我逗你玩的，我当然不会蠢到一个人去和一万人对抗。不过我刚才想到了一个办法，不知道你肯不肯跟我走。”
和卜问道：“什么办法？只要能不嫁给别人又能保住族人的性命，我什么都愿意。”
茅蒿缓缓说道：“跟我去赵国。”
“跟你去赵国？那我的族人呢？”
“都去。”
“只怕我阿爸他们不肯去，而且就算他们肯去，单于也不会放过我们。”
“那个大部落在哪里？”
“应该是在平城一带，怎么你也要去吗？”
“当然了，和卜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你刚才不是说不去杀人吗？”
“我没说要去杀人呀，我是去抢人。”
“抢人？”和卜坐直身子看着茅蒿，“抢谁？”
“当然是抢你。”
和卜被他的话弄迷糊了：“抢我？茅蒿，你在说什么，我现在不是就在你身边吗，还用得着抢？”
茅蒿再次把和卜揽在怀里：“先行者当然不用抢，到了平城再抢。”
和卜道：“你到底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
“意思很简单，我现在把你抢走会连累你的族人。等你到了平城后，那个想娶我的和卜的家伙肯定会派人求亲，等你阿爸答应之后我就当着求亲使者的面把你抢走。这样就是赵国人抢走了族长儿子的女人，和你的族人就没有关系啦。”
和卜仰头看着茅蒿，说道：“这就是你刚才想到的主意？”
“没错，你感觉怎么样？”
“茅蒿，我感觉你不像以前的你了，以前你考虑事情不会这样周全，你走的这几个月好像变化很大，说话语气和以前明显不一样了，就像，就像，我也说不上来，反正不像以前那个小牧民了。”
茅蒿在军营里时候还感觉不明显，其实和卜刚才说的这种变化他自己这一会儿也感觉到了。其实这是一个人在接受教育和先进思想的熏陶后，自然而然会发生的气质上的变化，但是茅蒿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这些原因，他只以为是自己参加了新军的缘故。
“我参加了大王组建的新军，里面的训练方式和以前很不一样，也许对我的习惯产生了影响吧。和卜，你还没告诉我，我刚才说的办法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干？”
和卜想了想，说道：“我刚才说了，只要能不嫁别人并且能保住族人性命，我什么都愿意。但是，茅蒿，我跟你走了之后是不是再也见不到阿妈阿爸他们了？”
茅蒿正色道：“和卜，我向你保证，一定会的。”
“你怎么这么肯定？”
“因为大王早晚会收回雁门和云中，到时候你就能和家人团聚了。”
“什么？”和卜站了起来，“你们赵国又要和我们匈奴打仗了？”
茅蒿也起身说道：“和卜，你先别激动，现在还不会打。而且就算将来打了，我们大王也绝不会杀害匈奴平民。”
和卜摇摇头：“怎么可能，你我都知道，不管是我们的单于还是你们的大王，打起仗来谁会在乎我们这些底层贱民的命。”
“真的，和卜。你猜我进入新军大王给我们宣布的第一条军纪是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
“当时我听说大王以后要打匈奴，我立马就想到了你。”
听到这里，和卜嫣然一笑。
茅蒿继续说道：“我就问大王，以后咱们攻打匈奴会不会也对匈奴的百姓进行屠杀，你猜大王怎么说？大王当众为我们宣布了一条军纪，我到现在还清清楚楚记得大王的话：不论是在赵国、秦国或是匈奴等地，任何人不准拿百姓一针一线，不准调戏妇女，不准滥杀无辜，违令者斩。这是我们大王当着所有人的面说的，总不会是假话吧。而且大将军待我们到魏国去打秦军，真的是一路上对百姓没有一丝一毫的侵犯。”
和卜轻轻摇头：“虽然这么说，但我还是不相信有这样的军队。”见茅蒿急得抓耳挠腮，她又笑道：“但是我相信你。”
“好啊，你这个小滑头，看我不挠你。”
“不要！”和卜笑着逃跑，茅蒿在后面追。
两个年轻人人嬉戏在月光下的草原上。
翌日一早，茅蒿起身叠好夜晚盖得毡布，然后骑上马远远跟在和卜一族人后面往平城方向走去。族人们见他只有一人，又不显敌意，也不以为意。
和卜倒坐在最后面的板车上，远远地看着茅蒿，想着昨晚两人商量好的计划，心里既兴奋又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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