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之前的赵迁一样,都是认为大势不能挡,干脆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进沙子里,快活一天是一天。当年燕王想趁赵国之危加以征讨,将渠竭力劝阻。现在燕王安于现状,将渠则竭力劝他励精图治,联合别国削弱赵国。
奈何,燕王两次均不愿听从。
甘罗拜托太子丹的事就是让他提前和将渠通气,在宴会上和甘罗一唱一和,通过外人之口,向燕王讲明燕国再不思变,就要亡国的道理。
果然,这次燕王喜没有表现出不耐,而是少见地露出一脸凝重。
甘罗没有给燕王沉思的时间,继续加大火力,他喜道:“这么说届时贵国不会站在赵国一边了?我一路上担心的就是这个,怕贵国在两军对峙的关键时刻给赵国以援手,现在这个担心没了,事情就好办了。只可惜,要是能再有一路奇兵,此战就有九成把握了。”
太子丹问道:“奇兵,什么奇兵?”
“就是在赵国全力和我军对峙时,能从后面一下子捅到他腚眼儿里的奇兵。”
众人都不说话了,悠扬的丝竹声更衬得气氛的沉默。
话说到这份上,就是个傻子,也该明白甘罗这一番做作是什么意思了。
燕王喜脸色凝重,他并不是完全没有想过在赵国的报复到来之前主动出击,奈何两国之间巨大的战力差距,让他没有任何将想法付诸实施的心思。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秦国派来甘罗主动邀请。自己配合秦国放手一搏,说不定真能把赵国削弱。
但是正如甘罗刚才所说,之前秦魏楚韩四国尚不能将赵国打败,何况今次只有秦楚,再加上个燕国?
见父亲犹豫半晌仍不能决,太子丹急道:“父王,放手一搏尚有生存的可能。如果放弃这次联合出击的机会,纵得一时安稳,等赵国得到喘息,燕国迟早要为赵国所灭啊。儿臣求父王不要再犹豫了。”
说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见太子下跪,和他一样主张以斗争求生存的官员们跟着下跪:“求大王莫再犹豫,放手一搏!”
燕王喜挥手屏退乐师舞女,说道:“都起来吧。”
他回身坐到王位上:“甘先生,寡人问你一句,你此行前来,究竟是你个人的意思还是受秦王派遣?”
甘罗见状也不再演了,收起‘醉容’,起身行礼,然后正色道:“回燕王,在下是受大王派遣来此,请燕王恕在下欺瞒之罪。”
“你来觐见寡人之前,是不是已经见过太子了?”
不等甘罗回答,刚站起来的太子丹再次跪下:“请父王治罪。”
“寡人问你了吗?”
燕王的眼睛仍是盯着甘罗,甘罗忽然发现,自己一直以来,可能都小瞧了这位燕王。
他拱手道:“燕王英明。”
燕王对他的夸奖似乎无动于衷:“你来到燕国为何不见寡人先见太子,是不是以为燕国只有太子而没有燕王了?”
甘罗忙道:“燕王误会了,在下…”
“寡人知道,”燕王打断甘罗,“你们都以为寡人昏庸,太子精干,是以想先说动太子再来劝说寡人,对不对?”
甘罗无法反驳:“燕王英明,是小人失礼。”
“你刚才说得那些田产被收,出使楚国的话是真是假?”
“都是真的,只不过田产被收并不是因为触怒大王。”
燕王把目光转向自己的儿子,一瞬间,太子丹汗流浃背,把头伏在地上不敢起身。
“直起身子。”
“是,父王。”
“你指使荆轲行刺赵王,虽然没有成功,却也算是扬名天下了。”
太子丹再次伏地:“孩儿惭愧。”
“起来。”
“是。”
“你这孩子,从小就知道居安思危。你最喜欢孟轲那一句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以前忧心秦国,现在忧心赵国。”
太子丹听道父亲声音有异,抬头一看,燕王看向他的目光已经,没有了君王面对臣子的威严。而是换成了另一种目光,一种垂暮的父亲,看着高大的儿子的殷切的目光。
“父王…”
“虽然你和甘先生一起给父王演这一出是不该,但你们说的也许是对的,如果现在燕国再不做出点什么,等待我们的就只有灭亡了。为父老了,你想折腾就去折腾吧。众卿听令,自明日起,国内一切事物都交由太子处理,无需向寡人请示。燕国上下全力配合秦楚,攻灭赵国!”
自家大王难得支棱一次,众臣大喜,均道:“大王英明,臣等遵命。”
“但是,”燕王话锋一转,“丹儿,如果此战失败,赵国追究起来,你要为燕国负责,明白么?”
太子丹心中一颤,父王的意思很明了,如果此战失败,自己就会被推出来,作为给赵国的交代。
他深吸口气,郑重施礼:“儿臣,明白。”
归途的大海比去时平静得多,不到两月时间,船队距琅琊港已只剩三日海程。琅琊海军基地的巡逻船在两日前就已经联系上了袁洪他们,消息立即被快马传回邯郸。
听说远洋的船队顺利归来,林石大为激动,抛下手上的事第一时间赶到琅琊迎接归来的英雄。
北风凛冽,海浪翻涌。
林石迎着刺骨寒风,眯眼望向海天交界处——四艘战船破浪而来,桅杆上的赵国旗虽已残破,却在风中猎猎作响,如同不屈的宣言。
在港口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四艘船有序进入港口。舷梯放落,各船船员由船长带领走下帆船。
一路上,不管经历什么大风大浪,船员们谁也没喊苦喊累。此时终于回到故乡,见到大王。很多人鼻子一酸,眼泪差一点就要流下来。
袁洪上前,双手上举,单膝跪地:“大王,我们没能带回乌兹钢工匠,只换回一些钢锭。”
林石接过钢锭看了两眼随手交给李珲,扶起袁洪:“没带回匠人不要紧,朕也没想过会这么容易就得到乌兹钢技术,你们能安全返回,是让朕最高兴的事。这标志着咱们的远洋事业成功的迈出了第一步,袁洪,”
林石转头面对船员们,“还有你们各位,都是做出这个壮举的第一人,你们每个人的名字,都会记录在赵国的航海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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