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瞪着眼：“关内不是还有十多万大军，汉中也有兵数万，怎么没有兵力。蒙毅，你明天就率军十万前去攻打巴蜀。”
不等蒙毅回答，李斯急道：“大王，不可。这是国内留守的最后兵力了。巴郡地势易守难攻，如果把这些兵力消耗完，万一再有什么意外之事，咸阳将陷入无兵可用的境地。望大王以自身，以朝廷为重，暂息雷霆之怒，将此事从长计议。”
嬴政烦躁不已，来回走动着喝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怎么办？”
冯去疾道：“大王，臣认为廷尉之言有理。现在和赵国的战争胜负未分分，的确不应该轻易动用这最后的兵力。”
“那照你们说，寡人就这么忍下这口气，放过这个贱人？”
“忍耐是暂时的，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全力配合王将军他们打垮赵国。至于巴水清，等到咱们的大军回国，再找她算账不迟。这次的事件也给了咱们一个教训，以后大秦之下的土地不能再有羁縻之地。所有的地方官必须由朝廷亲自选任。”
嬴政停下脚步，叹道：“你说得对，其实伐赵之前就应该把巴郡的后患彻底解决，这是寡人的失职。”
“大王能出此言，足见圣明。”
“别夸寡人了，你们说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什么？”
李斯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大王，巴蜀反叛，意味着当地的粮运断绝。当务之急就是加紧从关中、汉中和韩国地区运粮供应前线大军。同时将情势告知王翦，让他适当调整战术。”
冯去疾道：“廷尉所言不错，眼下之急就是联合楚燕拖住赵国，我们才有余力回头处理巴蜀的事。”
嬴政想了想，说道：“拟旨吧，就这么办。”
冯去疾把刚才拟好的旨意压下，根据三人商议的内容另拟一道新旨交给嬴政。
嬴政看过后递给李斯：“去传旨吧。”
李斯接了旨意行礼退去。
嬴政看着李斯退去的方向，问道：“你说这次巴蜀的反叛和赵国有没有关系？”
冯去疾道：“回大王，此事和赵国有没有关系臣不知道，但臣多少能猜出来一点事情的起因。”
“哦，你说说。”
“臣认为，巴蜀敢铁了心反叛的主要原因，就是新法推行太急，招致了各地贵族的不满。大王和廷尉的用心是对的，但就是操之过急了。”
说到这里，冯去疾停顿一下，看看嬴政的反应。
嬴政表情没有任何波动：“你继续说。”
“是。臣认为，让贵族和百姓上下同罪是没有错的。朝廷想要收回土地也是没错的，错只错在新法推行的方式。”
“推行方式，是不是太急切了？”
“急切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就是太过关注贵族了。”
“什么意思？”
嬴政一直在缓步走动，这时走到扶苏跟前，不等冯去疾回答，说道：“扶苏，你能明白道相国的意思吗？”
扶苏素来温文谦恭，知礼守法。王绾生前最知嬴政刚愎自用的心性，曾一再告诫他，在父王面前多听少说，遇事万不可主动出头，要等大王主动问起才能发表意见。
讽刺的是，王绾的告诫扶苏始终在秉持着，而他自己却无法恪守。一着不慎，弄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这时嬴政问起，扶苏行礼道：“回父王，孩儿猜想，相国大人的意思是，廷尉大人急欲从贵族手中回收土地，因而特意把执法目标对准国内贵族。这样虽然能在短时间内收回大量土地，但也会让贵族新生不满。”
冯去疾赞道：“公子聪慧，所言一点不错。大王，自变法以来，所有犯法贵族中，只有不到两成是通过正常程序告发获罪的，剩下的全是被廷尉府派出的专人查获的罪状。臣说一句不中听的话，如果一直这样施行下去。那新法就不是治国的法，而是专门清查贵族的法。”
嬴政皱眉：:“真有如此严重？”
扶苏道：“孩儿认为相国大人所言有理，就拿屠雎来说，他就是由廷尉大人推荐前去巴蜀的。这人本来也算是颇有才能，但施法不当，逼得巴人太急，这才招致杀身之祸。”
“不错，大王。不光巴郡，各地贵族都怨言颇重，还请大王下令，撤回清查贵族罪行的专人。不然巴郡之事传开，不能保证别地贵族不会铤而走险，加以效仿。”
嬴政有些迟疑，从理智上讲，他知道去疾之言虽也有为自己的利益辩护的意味，但整体还是有理的。
但派人去清查割地贵族，伺机收回他们的土地，看似是李斯的做法，其实背后还是他本人授意的。不然单单以李斯个人的名望，哪能治得各地贵族束手。
所以收回成命，就意味着承认自己之前的错误。以嬴政的性格，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绝不愿意的。
再者，这一年多来，秦国朝廷也确实从贵族手里收回不少土地，从中获利甚多。让嬴政突然撒手，他还真有点儿舍不得。
不过强逼贵族的恶果已经砸巴蜀产出，这让他不得不认真对待这件事，以防汉中、上党或雍城旧都的贵族们再趁机闹事。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寡人回头就找李斯商议一下此事，让他收收手。都下去吧，寡人想静一静。”
嬴政思索半晌，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复。他想和李斯单独商议后，找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不损害朝廷利益，又能让贵族们都普遍接受。
就在后方变故的消息传到王翦军中的同时，赵国方面凭借着情报优势，几乎也在同一时间得到了王腾成功策反巴蜀的消息。
“大王，好消息。”李汨急急忙忙来见林石，“巴蜀方面的线人传回消息，二十多日前王腾成功策反巴寡妇。巴寡妇杀死秦将屠雎，自立为巴蜀女王。”
林石先是大喜，待听到巴蜀女王四字后，接着又是一怔：“巴蜀女王？巴寡妇好大的野心。王腾呢，还没回来吗？”
李汨道：“目前还没有王腾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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