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统一的脚步当然不可能因为一个女人而停下,不过林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只能轻声道:“朕只能向你保证,尽量保住你家里人的周全。”
秦阴嫚眼泪流了下来:“那臣妾要走,大王会拦着吗?”
“如果你执意要走,那朕只好到时候再把你抢回来。”
林石帮她擦干眼泪:“平心而论,你对在赵国的生活感觉怎么样?”
秦阴嫚很坦白:“很好,环境好,条件好,大王和大家都很好,甚至比在咸阳时候还好。”
“那你要不要换个思路,让你的父王和家人们都过来生活。”
女人摇了摇头:“不行,大秦是父王,是列祖列宗们的心血。就算父王来到这里过上了更好的生活,但没有了大秦,他一定会很痛苦的。大王,臣妾求你不要再对大秦用兵。两国就以现在的边境为界,以后永远友好往来不行吗?”
林石叹道:“傻瓜,不说朕,就你的父王你也了解,他是个有野心的人。如果给秦国以时间,等到有朝一日他获得了和赵国一样的实力,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用力夺回失去的一切。届时两国实力相当,一旦打起来,必将死伤更多的人。”
秦阴嫚嘶声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一定要打来打去?”
林石仰面看着屋顶吊灯上摇曳的烛火:“各国统一,这是天下大势,没有人能够阻挡。这场战争就算朕不打,你的父王不打,总会有后来人去打。所以为了不给后人剩下麻烦,趁着赵国现在获得了压倒性的实力,朕要用最快最直接的办法解决这件事。”
秦阴嫚拉着林石的手无力地松开:“臣妾知道了。”
说完转身背对着林石,带着无限惆怅慢慢睡去了。
等她睡熟,林石长叹一声,起身穿衣,然后走出房间在军机处过了一夜。
第二天,秦阴嫚醒来,心情似乎好了一些。她没有再提回去的事,但是向林石提出想去赵国别的地方转转。
正好林石从小秋那里得知,袁洪的老婆刀乐想回临淄婆家省亲,于是就安排二人同行,让刀乐给她做向导去蓬莱郡玩玩。
木儿也和她们同行,她要去临淄大学主持一个学术讨论会。李汨安排情报部的女队员陪同保护。
将近临淄,已经提前收到通知的刀间带着夫人在城外迎接。现在的临淄城比刚打下齐国时大了数倍不止,城中间老城区的旧木房大部分已经扒了重建,剩下没改建的沦为了真正的城中村。
作为最早跟随朝廷进行海外贸易的人,经过这些年的经营,刀间身家翻了数倍不止,已经连续三年蝉联蓬莱郡首富的宝座。
刀间很会做人,明白自己的成功和朝廷的提携分不开,一直在用实际行动为朝廷分忧。这些年里为国内各所大学和海军发展的捐资就有上千金,不过他收到的回报也是丰厚的——刀家的商船规模一直居于各大商户之首,是别家望尘莫及的存在。
水泥建筑在全国普及后,刀间也紧跟时事把府邸重建了。
里面装饰物的档次虽然比王宫里差了一点儿,但是自来水和抽水马桶等设施都一应俱全,让秦阴嫚住着没有丝毫不适。
休息一晚,解除了旅途的劳累,翌日秦阴嫚跟着木儿去大学转转。
一进入校园,秦阴嫚就被惊呆了。
大学里的现代化程度竟然比王宫里面还要高,所有房屋全是清一色的水泥建筑。道路也全是水泥铺的,路很宽,和街上的马路差不多,也要分两边走。
主道旁边是一个铁丝栏杆围起来的体育场,里面有各种健身设施,环形跑道,中间是一个足球场,里面正有两队人在踢球。
再往前走数十米,道路分向两边,正对着的是一座四四方方的六层高楼,楼顶上烫金的大字:教学楼。
教学楼后面是图书馆,里面有各种纸质书籍。图书馆旁边一座面积巨大的两层小楼,上面写着实验楼。
顾名思义,实验楼里是进行各种科学实验的地方,里面存放了大量数据和资料,属于赵国的重要机密。所以门口有卫兵把守,没有资格的人不能随意进入。
如果走进楼内就会发现,里面还有整整一个连的特种兵,专门应对各种突发状况。
木儿带着秦阴嫚在校园里一边走,一边给她介绍,等走完一圈,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木儿拿出怀表看了看,说道:“阴嫚,我得去工作了,你自己随便转转,饿了就去食堂吃点东西,累了就先回刀府,我晚上过去找你。”
秦阴嫚道:“没事木儿姐,你去忙吧,我再四处走走。”
木儿点点头,向教学楼走去。一路上不断有人停下来向她点头示意。秦阴嫚以为是因为木儿身份的缘故,大家对他格外客气。
其实人们主要是出于对她学术上的尊重,现在单论数学水平,木儿已经是全国前十的存在。
秦阴嫚自己来到一处池塘边,附近几对小情侣正在卿卿我我,打情骂俏。
秦阴嫚不觉想到了林石,想到了两人微服在邯郸周边游玩的情形。
她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把秦赵两国交战的事放到一边了,也许自己确实需要出来走走,自己的夫君说得对,天下统一是大势所趋,自己是无法阻挡的。既然无法阻挡,干脆就不要再想了。
走了半天,肚中饥饿。秦阴嫚顺着路标来到食堂,要了一份米饭外加一荤一素两个菜。
随着热带地区产粮地的不断开发,大米在赵国已经越来越普遍。虽然还不能取代豆子和小米的地位,但已经不是寻常百姓难以企及的存在了。
吃到一半,桌子对面忽然坐了一个人。
秦阴嫚抬起头,见是个四十来岁的,身材矮胖的中年人,他正呆呆看着自己,等看清她的脸,中年人惊呼道:“你,你是大秦的阴嫚公主!”
没想到在这里竟然有人能认出自己,秦阴嫚非常意外。幸亏四周的人不多,不然中年人这声惊呼很可能引起巨大轰动。
“你是?”
“哦,”中年人起身对秦阴嫚鞠了个躬,“见过公主,小人原本是咸阳人,在赵国已有四五年了。之前在咸阳有幸见过公主车驾,那时候公主还是个小女孩,现在已经长这么大了。哦,对了公主,您怎么会在这里,是不是大秦已经灭亡,您和我一样,也被俘虏了?”
本来秦阴嫚听到他是咸阳人,以前还见过自己,颇有些他乡遇故知的感觉。等听到他最后一句话,不由得脸上出现一道黑线。
“咳咳,大秦好着呢,我是被父王嫁过来的。”
中年人似乎没发现秦阴嫚脸色不善,点着头道:“我就说,刚和楚国打了一仗,哪会这么快又和秦国干起来了。”
秦阴嫚不想再说这个,问道:“你原来在大秦是干什么的,不想再回去了吗?”
“我年轻时候跟一个墨家的人学过几天木工,后来因为吃不起饭在大户为奴,为主人家做工。那年四国连横伐赵时候把我征集过去打造云梯,战败后被赵国俘虏。赵国朝廷给我们分了田地,我在大秦那边也没什么家人了,于是就留了下来。”
秦阴嫚微微皱眉:“你身为大秦的士兵,被俘后就这么甘心情愿的投降赵国?”
中年人一听有些不乐意了:“公主,你这话就说错了。在大秦当兵我是被迫的,留在赵国工作我自愿的,哪是什么投降。朝廷当时都说了,要去要留全凭自愿。我与前听说过赵国善待俘虏,被俘后才知道是真的。”
中年人的话让秦阴嫚想到了林石,整个赵国好像都是他那个风格:从不强迫你,但总有办法让你心甘情愿的留下。
“那你是怎么进入大学工作的?”
“我在赵国受了教育,后来凭借一技之长进入工部工作。进入工部后才知道,我的专长属于机械专业的一部分。我在工部和工友们合力解决了一些机械上的问题,受到郑部长赏识,推荐我到大学任教加深造。”
秦阴嫚有些不理解,一个秦国的家奴,怎么到了赵国就成了机械人才?
“你们解决了什么问题?”
“公主在王宫里见过自行车和钟表吧?”
“见过。”
“我们三十多个工友,经过多次试验,改良了钟表齿轮的制作工艺,让指针每走一天的误差缩小到一分钟内。”
因为文化水平有限,秦阴嫚对这个听得不太懂,她又问道:“那自行车呢?”
“自行车也差不多,运用改良的工艺,规范了链条和齿轮的规格,让自行车量产的可能大大增加。光这两项突破,我就被赏了五十多金。虽说不上多富有,这辈子也算衣食无忧了。如果回到大秦,我还是个做苦工的下人,阴嫚公主,如果是你,你愿意回去吗?”
“我….”
秦阴嫚知道答案,但她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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