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升眯着眼睛,压低声音道:“我看像!陛下这些年又是修《永乐大典》又是下西洋,不就是想证明自己比建文强吗?现在倒好,直接把建文找回来认祖归宗,这不就等于告诉天下人:瞧,连建文都服软了!”
“放你娘的屁!”阳武侯薛禄听得火冒三丈,一脚踹在柳升屁股上,“陛下何等人物,需要搞这种把戏?”
武将队列顿时乱作一团,有帮腔的,有劝架的,更有甚者已经开始撸袖子准备干架。
奉天殿上唾沫横飞,活像菜市场般热闹。
其实也怪不得群臣多想——这事搁谁身上都得犯嘀咕。
想想看,建文帝朱允炆在靖难之役后人间蒸发二十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早成了大明头号悬案。
这节骨眼上突然冒出来认祖归宗,还带着失踪已久的传国玉玺,任谁听了都觉着像是说书先生编的戏文。
更何况朱棣这皇帝当得,向来以铁腕着称。当年清算建文旧臣时何等狠辣,方孝孺被诛十族的血腥味仿佛还在南京城上空飘着。
如今突然说要与建文和解,这弯转得比黄河九曲还急,难怪文武百官要交头接耳。
咱的老朱同志越想越憋屈,自己这些年的政绩明摆着:亲征漠北打得蒙古各部闻风丧胆,修《永乐大典》汇集古今典籍,郑和船队扬威海外……哪件不是实打实的功业?
偏偏最想证明的得位正统这事,反倒被当成了骗局。
感觉就像厨子做了一桌满汉全席,客人们却盯着桌上那碟腌咸菜问是不是馊了。
“都给朕闭嘴!”朱棣终于爆发了,一把抓起龙案上的象牙笏板狠狠摔在地上,“朕再说一遍!建文确实找到了!他现在就在灵山寺出家为僧,传国玉玺此刻就在朕的寝宫里!”
兵部尚书金忠壮着胆子问道:“陛下,既然建文尚在,可否容臣等见上一面?也好……”
“见什么见!”朱棣气得浑身发抖,“你们这是要验货吗?把朕当什么了?街边卖瓜的老农?”
这话引来了更多质疑。
都察院左都御史顾佐也加入战团:“陛下息怒!臣等并非不信陛下,只是此事太过匪夷所思。若建文真愿归京,为何不光明正大现身,偏要躲在寺庙里?”
朱棣被问得哑口无言,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总不能说建文是被自己儿子连哄带吓才答应回来的吧?更不能说灵山寺下还发生过一场血腥厮杀!
正当老皇帝进退维谷之际,武将队列中突然爆出一声怒吼:“他娘的!你们这些酸儒懂个屁!”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汉王朱高煦大步出列,蟒袍一甩,指着文官们骂道:“陛下金口玉言,岂容你们质疑?再说建文归京有什么不好?这说明咱们陛下胸襟似海,连篡……咳咳,连前朝旧怨都能化解!”
朱高煦这番话说得磕磕巴巴,连他自己都觉得别扭。
天知道他现在心里正骂娘呢:老头子你这是闹哪出?提前通个气会死啊?现在倒好,把老子也架在火上烤!
太子朱高炽见势不妙,连忙挺着三百斤的肉山挪出队列,打着圆场道:“诸位同僚稍安勿躁!父皇既然这么说,定然是有确凿证据。依本宫看,不如……”
“不如什么不如!”朱棣正在气头上,连太子的话也听不进去了,“朕算是看明白了!你们就是觉得朕这个皇帝当得名不正言不顺!现在连建文都认输了,你们反倒不乐意了?是不是非要朕把龙椅让出来,你们才开心?”
这话太重了!文武百官吓得齐刷刷跪倒在地,连称“臣等不敢”。
然而总有不怕死的。
通政使马文景抬头反驳道:“陛下!非是臣等不信,实在是此事太过蹊跷!若建文真愿归京,何不昭告天下?如今这般遮遮掩掩,难免让人生疑啊!”
生疑?朕看你是活腻了!
朱棣彻底失控,竟一把扯下头上的翼善冠狠狠砸向马文景!
但这还不算完——老皇帝如同被激怒的雄狮,一个箭步从御阶上冲下,龙袍下摆带起凌厉风声。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朱棣已经揪住马文景的官服前襟,抡起拳头就砸!
朕让你疑!让你疑!朱棣边打边骂,每一拳都结结实实落在马麟脸上,二十年!整整二十年!朕宵衣旰食治理天下,在你们眼里还不如一个失踪的建文可信?
马文景被打得鼻青脸肿,惨叫连连:陛下饶命!臣知错了!
文武百官都吓傻了。几个文官想上前劝架,却被朱棣一脚踹开:滚!今日朕非要让这厮知道,质疑天子是什么下场!
眼看得马文景就要被打出个好歹,朱高煦一个箭步冲上前,从后面死死抱住朱棣的腰:爹!使不得啊!这可是奉天殿!
放开!朱棣怒喝,胳膊肘狠狠往后一顶,老子今天非要宰了这个王八犊子!
朱高煦吃痛却不松手,朝呆立一旁的朱高炽喊道:大哥!快来帮忙!
大胖胖这才反应过来,连滚爬爬地扑过来抱住朱棣的左腿,三百斤的肉山直接挂在了老皇帝身上:爹!不能再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
一时间奉天殿上上演了滑稽一幕:朱棣暴怒地要往前冲,朱高煦在后面抱着腰,朱高炽抱着腿,父子三人扭作一团。
马文景趁机连滚带爬地躲到柱子后面,官袍被扯得稀烂,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你们放开朕!朱棣挣扎着,朕今天非要让这群酸儒知道,什么叫天子一怒!
爹!您冷静点!朱高煦急得满头大汗,史官可在旁边看着呢!您想被记上一笔永乐帝朝堂殴臣
这句话戳中了朱棣的软肋。
老皇帝动作一缓,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目光扫向跪在角落的史官。
那史官正埋头疯狂记录,笔尖都快磨出火星子了。
朱高炽趁机劝道:父皇!马大人也是一片忠心,只是说话直了些。您若真把他打死了,岂不寒了天下士子的心?
此刻的朱棣,怒意未消却已恢复了几分理智。
他何尝不知殴打大臣有失体统?
但二十年的委屈在这一刻爆发,建文旧事的阴影、得位不正的非议、宵衣旰食却遭质疑的愤懑...这些情绪如同火山喷发。
而更让他心寒的是,连最亲近的臣子都不信他——难道他朱棣在世人眼中,就只是个会编造谎言的篡位者吗?
朱棣狠狠瞪了马文景一眼,终于松开了拳头。
他整理了下凌乱的龙袍,冷哼一声:今日看在太子和汉王面上,饶你一条狗命!退朝!
说罢拂袖而去,留下满殿惊魂未定的文武百官。
朱高煦望着老爷子远去的背影,无奈摇头:得,这下有的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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