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的低语如同冰冷的潮水般退去,留下死寂和一片茫然的四人。暗金色的球体光芒黯淡,旋转近乎停滞,仿佛刚才的信息倾泻耗尽了它最后的气力。平台上,只有王磊异化怪物留下的些许灰烬,以及那块布满裂纹、彻底失去光泽的金属铭牌,诉说着方才的凶险。
“泰坦……已死?回廊是伤口?坐标是认同?”雷烈揉着太阳穴,试图理解这些信息,但显然超出了他一个户外向导的认知范畴,“这都什么跟什么?听着跟克苏鲁神话似的。”
“比那更糟,”何岳喘着气,感觉精神力被掏空,脑袋里像有无数小针在扎,“克苏鲁至少还有个形,这‘泰坦’听着就是个概念级的……而且我们好像就在它的‘尸体’里。”他试图用吐槽来缓解内心的震撼和无力感。
小雅抱着受伤的手臂,脸色苍白地靠着林茜:“那个声音……好悲伤……它说‘心脏在哭泣’……”她的感知似乎对情绪格外敏感。
林茜则更关注实际信息:“‘收割者’……听起来就不是好东西。还有‘寻找其他碎片’……我们连这里怎么出去都不知道。”她看向来时的方向,那些不稳定的光桥似乎更加稀疏了。
何岳强迫自己站起来,走到平台边缘。下方的暗金虚空依旧深邃,远处的悬浮平台和巨大阴影沉默如初。怀表的指针依旧混乱,但“摇篮之忆”碎片的共鸣感在核心沉寂后,指向了一个新的方向——并非来路,而是平台侧下方,一座看起来格外奇特的悬浮“岛屿”。
那座“岛屿”不像其他平台那样是岩石或金属残骸,而是由……各种五颜六色、像素块般的物质构成?隐约还能看到上面有类似蘑菇、问号砖块一样的东西,以及一些不断闪烁、变换的霓虹灯牌似的虚影。与周围苍茫古老的画风格格不入,充满了……一种廉价的电子游戏感?
“那是什么鬼地方?”雷烈也注意到了,眉头拧成了疙瘩,“这画风突变啊?从史诗奇幻跳到4399小游戏了?”
何岳嘴角抽了抽,他体内的“摇篮之忆”碎片对那个方向传来的是一种……极其混乱、滑稽,但又带着一丝微弱吸引力的波动。“不知道,但碎片指向那边。而且,你们不觉得,在经历了这么多哲学恐怖后,来点‘电子榨菜’风格的调剂,也挺……下饭的?”他忍不住玩了个梗。
“下饭?我只怕把隔夜饭都吐出来。”雷烈没好气地说,但还是握紧了骨刃,“有路吗?”
运气似乎站在他们这边。一条细长的、由不断变换的彩色数据流构成的光桥,颤巍巍地浮现,连接了他们所在的平台与那座像素岛屿。
“走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何岳深吸一口气,带头踏上了数据光桥。踩上去的感觉像是踩在软糖上,还带点弹性,伴随着轻微的“滴滴”电子音。
四人小心翼翼地穿过光桥,踏上了像素岛屿。脚感像是踩在塑料积木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类似老旧街机厅的塑料、灰尘和臭氧混合的味道。
眼前的景象更是让人瞠目结舌。
地面是粗糙的绿色像素草地,远处有由棕色像素块堆砌成的“山”,天空是不断循环播放蓝天白云背景的贴图,偶尔还有飞鸟形状的像素点飞过。一些造型卡通、颜色鲜艳的蘑菇和花朵散布四周,但它们的花蕊偶尔会裂开,露出里面旋转的锯齿。
正前方,立着一个巨大的、像是游戏开始界面的牌子,上面用闪烁的、彩虹色的像素字体写着:
【欢迎来到“梗空间——记忆垃圾场与精神错乱主题乐园(体验版)”】
【规则很简单:活着走到终点,或者成为乐园的永久装饰品!】
【温馨提示:本乐园灵感来源于各位潜意识中的流行文化残渣,体验不佳?怪我咯?】
何岳:“……”
雷烈:“……我大概明白什么叫‘记忆垃圾场’了。”
小雅好奇地看着一朵会跳舞的食人花像素模型,那食人花还对她抛了个媚眼,然后打了个嗝,吐出一个冒着绿色气泡的像素泡泡。
林茜则指着不远处:“那里有扇门。”
那是一扇看起来非常普通的、像是某个公寓楼的防盗门,但门板上贴满了各种网络流行表情包的贴纸,从“滑稽”到“狗头”,从“捂脸”到“笑哭”,一应俱全。门上方还有一个不断闪烁的箭头指示牌,写着:【入口:赛博鬼屋(胆小勿入,吓死不赔)】。
“赛博鬼屋?”何岳感觉自己的吐槽之魂在熊熊燃烧,“这年头连鬼屋都搞数字化转型了?是不是还得先扫码关注公众号,再买个VR套餐?”
“来都来了。”雷烈倒是很光棍,直接上前,尝试推门。门没锁,应手而开。
门后并非黑暗,而是一条光线迷幻、充满科技感的通道,墙壁是流动的蓝色数据流,地面上投影着各种快速闪过的代码和颜文字。一个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在通道中回荡:
【欢迎体验赛博鬼屋。请遵守以下规则:】
【1. 不要尝试理解你看到的代码,它们可能理解你。】
【2. 小心地上的表情包,它们可能成真。】
【3. 如果听到“兄嘚,买挂吗?”,请立即回答“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4. 最终boSS房需要组队进入,单人玩家请自觉寻找临时队友(如果有的话)。】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小雅忍不住小声抱怨,这规则比回廊本身的警告还要无厘头。
四人硬着头皮往前走。通道两侧的数据流墙壁上,不时会浮现出一些扭曲的人脸,发出类似“阿巴阿巴”或者“芜湖起飞”的电子音效,然后又迅速消失。偶尔还会弹出一些广告窗口,推销“地狱VIp套餐”或者“孟婆汤第二杯半价”,都被何岳用意念(或者说白眼)关掉了。
“我感觉我的智商和san值同时在受到侮辱。”何岳面无表情地说。
突然,前方地面上一个巨大的“滑稽”表情包投影亮起,然后那个经典的黄豆笑脸猛地从地面凸起,变成实体,张开布满尖牙的大嘴,朝着最前面的雷烈咬来!
“卧槽!”雷烈反应极快,骨刃下意识地劈了过去!
“啪唧!”滑稽头像被劈成两半,化作一滩绿色的像素黏液,然后消失了。空气中留下一个电子音:“哎哟,您这操作挺下饭啊!”
雷烈看着骨刃上沾着的绿色黏液,一脸嫌弃:“这玩意儿……算不算精神污染攻击?”
继续前进,他们遇到了一个岔路口,路标显示:【左:经典恐怖区(内含高能预警)】【右:抽象整活区(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左边听着靠谱点。”林茜建议。
“不,”何岳看着怀表,指针在右边疯狂跳动,“碎片指向右边。而且,‘抽象整活’……我有点不好的预感,但可能不得不去。”
选择了右边的通道,景象更加诡异。他们先是穿过了一个房间,里面全是不断重复“鸡你太美”运球动作的像素黑影;然后又经过一条走廊,两边墙壁上贴满了“我真的一滴都没有了”表情包,并且不断有白色的粘稠液体从天花板滴落(幸好是像素特效);还有一个房间里,一个巨大的、不断循环“金坷垃!金坷垃!”广告的屏幕,音量大到让人想砸了它。
“我的耳朵……和眼睛……”小雅痛苦地捂住耳朵,感觉自己的精神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这比直面影噬兽还折磨人……”林茜也一脸崩溃。
终于,他们来到了一个相对宽敞的大厅。大厅中央,是一个由无数废弃键盘、显示器主机箱堆砌而成的……王座?王座上,坐着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褪色彩虹猫(Nyan cat)连体睡衣、头上戴着VR头盔、手里拿着一个巨大、造型夸张的、像是激光剑和键盘结合体武器的人形生物。它翘着二郎腿,VR头盔上显示着一个不断变换的“狗头”表情。
【哦?新的挑战者?还是四个?】一个经过变声器处理、带着电音的声音响起,【你们好,我是这个区域的守护者,你们可以叫我——‘键仙’!】
何岳&雷烈&小雅&林茜:“……”
何岳内心:‘键仙可还行?这是哪个年代的古早梗了?’
【想要通过这里,很简单!】“键仙”从王座上跳下来,挥舞着它的“键刃”,【打败我!或者……回答出我的三个问题!】
【问题一:宫廷玉液酒?】
何岳下意识脱口而出:“一百八一杯?”
【回答正确!有点东西!】
【问题二:挖掘机技术哪家强?】
这次连小雅都下意识小声接道:“中国山东找蓝翔……”
【bingo!】
【问题三:终极哲学问题——今天中午吃什么?】
四人:“……”
这问题比前两个难多了!尤其是在这鬼地方!
何岳想了想,试探性地回答:“……螺蛳粉?”
【错误!】【键仙】的VR头盔上显示出一个红色的“x”,【正确答案是——‘随便’!】
【看来你们还是太年轻了!准备接受‘键来’的审判吧!】
它举起“键刃”,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无数键盘按键如同子弹般凭空浮现,对准了四人!
“我就知道没这么简单!”雷烈怒吼一声,准备迎战。
何岳却突然福至心灵,大喊一声:“等等!你刚才说……组队?我们是不是可以……摇人?”
【键仙】的动作一顿,VR头盔上显示出一个问号:【摇人?】
“对啊!”何岳指着它身后那堆废弃电脑主机,“你不是‘键仙’吗?网络不是你的主场?你就在这里蹲着,不无聊吗?不如跟我们组队,出去看看?外面世界很大,梗也很多,比如‘退!退!退!’、‘雪糕刺客’、‘王心凌男孩’……你不想去实地考察一下吗?”
何岳一通胡扯,纯粹是死马当活马医。
没想到【键仙】居然真的陷入了沉思,VR头盔上的表情变成了“(???)”。【外面的……新梗?听起来……有点意思。一直在这里玩老梗,确实有点腻了。】
它收起“键刃”,周围的键盘子弹也消失了。
【好吧!本键仙决定临时加入你们的队伍!带我去见识见识新世面!不过说好了,遇到对线的,我第一个上!】
何岳:“……”他好像……无意中招募了一个不得了的队友?
就这样,四人奇葩小队,加上一个新入伙的、画风清奇的【键仙】,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通过了“赛博鬼屋”。大厅后方,一扇标注着【出口】的门缓缓打开。
门外,不再是像素风,而是回归了那种暗金雾气与悬浮平台的苍茫景象。但何岳能感觉到,怀表指针的混乱度似乎降低了一些,“摇篮之忆”的指引也更加清晰了。
他回头看了看那个还在对着墙壁练习“退退退”手势的【键仙】,又看了看身边表情各异的队友,长长地、复杂地叹了口气。
这无尽回廊的旅程,真是越来越“精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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