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司隶,空气中弥漫着的并非草木繁盛的生机,而是泥土翻覆后的腥气与若有若无的腐臭。天子刘协的车驾,在这片饱经蹂躏的土地上艰难前行,旌旗委顿,华盖蒙尘。护卫在侧的杨奉、董承所部,甲胄破损,面带饥色,眼神中充满了对前路的茫然与对周遭险恶环境的警惕。队伍行至渑池以东一处地势渐趋崎岖之地,速度不由得慢了下来。
就在此时,两侧山峦背后,陡然爆发出海啸般的喧嚣!无数头缠黄巾或衣着杂乱的身影,如同决堤的洪水,从山林间蜂拥而出,瞬间截断了官道,将天子车驾与公卿队伍团团围住。为首两骑,一人面目凶悍,手持长刀,乃是白波贼帅李乐;另一人眼神阴鸷,提着铁矛,正是韩暹。
“护驾!护驾!” 董承声嘶力竭地呼喊,与杨奉一同指挥部下结阵抵抗。然而,长途跋涉的疲惫与兵力的劣势,让他们的阵线在白波贼疯狂的冲击下岌岌可危。贼兵们嚎叫着,试图冲破最后的屏障,攫取那象征着无上权力与财富的车驾。公卿大臣们面无人色,在车驾旁瑟瑟发抖,绝望的情绪如同瘟疫般蔓延。
千钧一发之际——
东南方向,雷声动地!
先是沉闷而密集的蹄音,如同催征的战鼓,敲打着每个人的耳膜。随即,一道黑色的铁流冲破地平线上的热浪,席卷而来。队伍最前方,一面巨大的“刘”字大旗和一面象征汉室的赤色旗帜迎风狂舞,猎猎作响!
一骑玄甲,如离弦之箭突前,刘备目光如电,锁定被围的车驾,声贯长空:“大汉豫州牧刘备在此!护驾!逆贼安敢惊圣驾!”
这一声大喝,如同旱地惊雷,震得战场为之一滞。苦苦支撑的护驾军士闻声,如同注入强心剂,爆发出最后的勇气。而白波贼众则出现了一阵明显的慌乱。
“大哥!让俺去撕了那帮撮鸟!” 张飞早已须发戟张,环眼喷火,不待刘备详令,丈八蛇矛一摆,咆哮着便率一队精骑如黑色旋风般撞入贼阵!他所过之处,人仰马翻,矛影翻飞,硬生生在密集的贼兵中犁开一条血路,目标直指中军那面目凶悍的李乐!
“燕人张翼德在此!贼首纳命来!” 张飞声若巨雷,震得李乐耳中嗡嗡作响。李乐硬着头皮,拍马舞刀来迎。奈何张飞盛怒之下,气势如虹,蛇矛矫若游龙,不过三五回合,瞅准破绽,暴喝一声:“着!” 那乌黑的蛇矛便已洞穿李乐胸膛,将他偌大的身躯直接从马背上挑飞,重重砸入乱军之中!
“李帅死了!”
主将毙命,其麾下贼众顿时魂飞魄散,阵脚大乱。
与此同时,另一侧的赵云冷静如水。他银鞍白马,立于稍高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另一贼帅韩暹正试图收拢部下,稳住局势。赵云也不言语,只将手中龙胆亮银枪向前一挥。身后三千白毦精兵如臂使指,瞬间启动。他们没有惊天动地的呐喊,只有沉默而致命的冲锋,如同一股银白色的铁流,以惊人的速度和效率,精准地切入韩暹本阵的侧翼。
白毦兵铠甲精良,配合默契,刀劈枪刺,动作简洁高效。韩暹部本是乌合之众,哪里见过如此精锐?瞬间被冲得七零八落。韩暹正自呼喝,忽见一员白袍将军匹马冲来,枪尖寒芒点点,如梨花飘雪,直取自己面门。他吓得亡魂皆冒,慌忙举矛格挡,“铛”的一声巨响,只觉一股巨力涌来,虎口迸裂,铁矛几乎脱手,头上兜鍪竟被那巧劲一挑,翻滚着飞了出去!
披头散发的韩暹再无战意,怪叫一声,伏于马背,在亲信拼死掩护下,落荒而逃,转眼消失在乱军之中。
两大贼首一死一逃,数万白波贼顿时土崩瓦解,哭爹喊娘,四散奔逃。
战场中央,刘备已下马,快步走向惊魂未定的天子车驾。而关羽,则始终控马立于刘备身侧不远,丹凤眼微阖,目光如刀,扫过整个战场,最终定格在杨奉军阵中那一员持斧奋战的将领身上。
只见那将,面容沉毅,手中大斧挥舞颇有章法,虽身处乱军,却仍能约束身旁数十士卒,结成一个小圆阵,且战且退,死死护住车驾一角,使得零星冲近的贼兵无法得逞。
关羽抚过胸前长髯,微微颔首,对身旁正关切天子安危的刘备低声道:“大哥,看那持斧之将,临乱不惊,部伍严整,进退有度,倒是员难得的良将。”
刘备循着关羽视线望去,见那将领于混乱中犹自沉稳,不由也露赞赏之色,将此人的形貌牢记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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