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夜休息，景舟难得放松了些精神——
从前几天的千羽学院开始，他就没睡过一次安稳觉，即便闭着眼，意识里也满是崩坏兽嘶吼的幻听。
哦，不对，不是幻听，他真的在梦里面跟好几个律者较量过。
虽然他如今断了一只胳膊。
虽然他无时无刻不承受着崩坏能的侵蚀。
虽然他到现在都没见到几个活人……
但算了，不说这些。
按目前的情况，他已经成功脱离核心危险区，只要保持普通人的觉悟藏好，他根本就想不到接下来还有什么麻烦能找上自己！！
“啊……”
这么一想，连窗外斜斜照进来的阳光都显得明媚了几分。
景舟低头看向怀里空荡荡的被窝，残留着一丝淡淡的樱花香。
八重樱总是这样，说好只待一晚上，就绝不会多留，懂事得让他心里发涩。
他抬手戳了戳脖颈，皮肤光滑，没什么异常，就是有点痒。
但昨夜被她蜷着身子压麻的腰侧，似乎还残留着酸胀感，大概是崩坏能影响下的错觉吧。
他翻身下床，熟练地用左手开罐头、架锅。
“由乃，该醒来吃早饭了！”
温和的起床提醒声，等佐藤由乃揉着眼睛走出房间时，一锅飘着鸡蛋香的泡面已经煮好了。
女孩似乎第一次被人如此温柔，她怔怔的看着碗里盛着的鸡蛋，犹豫着，僵在了原地。
看着面前的女娃那似乎开始感动的模样，景舟微微叹了口气，他怎么感觉最近他碰到的极东人都是这个毛病？
家庭关系不好，学校被人欺负，自我压抑又重，动不动就喜欢走极端。
虽然说他上一世的那群小日子过的不错的脚盆鸡也没好到哪去，但也用不着这么普遍性吧。
景舟扬了扬下巴，指向墙角的箱子，“还有，金枪鱼罐头、午餐肉，还有猪肉的，随便挑。”
佐藤由乃选了午餐肉，切成小块拌进面里。
两人低头吃面时，景舟拿起地藏御魂，杖尖轻点旁边的旧电视——
屏幕闪烁几下，弹出一张长空市地图，密密麻麻的红点标注着崩坏兽聚集区。
“按我们的速度，最多十天就能走出市区。”
他用刀背在地图上划了条线，“到时候我送你去最近的撤离点，天命那边肯定不会拒绝你这种准S级战力。”
这评价不算夸张。
经过几天调教，佐藤由乃已经能熟练操控藤蔓，甚至单枪匹马解决过一头圣殿级崩坏兽，战局堪称碾压。
论实力，她早已摸到S级的边，缺的只是实战经验。
就算对上塔子姐，只要对方不用那些黑科技武器，她也未必会输。
毕竟时代在变，科技迭代太快。
现在的S级女武神，放到二十年前恐怕能评上A级，人类终究是会用武器的智慧生物。
“那个，你要去哪里？不跟我一起去吗？”
由乃听着对方就这么帮自己决定了下一步倒也没感到冒犯，反倒觉得无比的欣喜。
这种别人主动帮自己着想的事情居然有一天会落在她的身上。
“不了，我有别的任务要做，放心吧，我在那里有朋友，到时候你可以报我的名字。”
景舟一脸风轻云淡的模样也让由乃心中的焦躁降低两分。
佐藤由乃点着头，嘴角沾着点汤汁，像只偷吃东西的小兽。
景舟看着她，忍不住畅想了一下未来：有地藏御魂在，伪造身份、弄笔钱都不难。
等成了有钱人，他要先去肯德基狂炫一顿，只吃肉饼，不吃汉堡！
饮料喝一口就扔，看谁能管得着！
这种全凭心意的放肆，是他藏在绝对理智下的、最奢侈的幻想。
可这幻想还没焐热，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就炸穿了屋顶。
“轰隆——！！”
一道猩红的结晶状巨臂猛地破墙而入，带着碎砖和尘土，直扑景舟面门！
那手臂晶莹得像凝固的血，表面布满棱状凸起，指甲盖比锅盖还大。
景舟几乎是本能地抬刀格挡。
但那巨力根本不讲道理，“哐当”一声，地藏御魂被硬生生砸进他的胸口，刀刃没柄而入，紫色的血瞬间喷涌而出，溅了佐藤由乃一脸。
他整个人像被高速行驶的卡车撞上，像片破布似的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对面的货架上！
铁架扭曲变形，罐头滚落一地，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景舟！”佐藤由乃尖叫出声，脸上的汤汁混着温热的血，烫得她浑身发颤。
景舟趴在废墟里，左手腕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断了。
地藏御魂的刀刃嵌在胸腔骨里，每动一下，都像有把锯子在血肉里拉扯。
他咳了两声，腥甜的血沫涌到喉咙口，视线开始发花。
这时，那道猩红巨臂缓缓抽出，露出后面更庞大的身躯。
景舟这才看清，刚才砸向他的根本不是拳头，只是对方的一根手指！！
那手指足有小轿车一般粗细，关节处泛着金属般的冷光。
随之而来的，是棱角分明的头颅，红蓝交织的躯体撑破了整栋大厦，帝王级崩坏兽的轮廓在烟尘中逐渐清晰。
“由乃！快逃！！”
景舟嘶吼着，喉咙被血堵住，声音嘶哑得像破锣。
他能感觉到胸口的伤口在疯狂渗血，每一次心跳都带着撕裂般的痛，但意识却异常清醒——
这是他早就准备好的地藏御魂在强行维持他的理智，压制着剧痛带来的眩晕。
佐藤由乃僵在原地，浑身颤抖。
她曾轻松绞杀过圣殿级崩坏兽，可在这头帝王级面前，那些战绩仿佛成了笑话。
巨兽的呼吸扫过，掀起一阵腥风，吹得她几乎站不稳。
帝王级歪了歪头，似乎对这个没逃跑的拟似律者产生了兴趣，但很快，它抬起了布满结晶的巨拳，蓄力的风压让空气都在震颤。
“站起来！！”
景舟的声音像淬了冰。
他不再压制体内的崩坏能，而是通过地藏御魂，将其转化为纯粹的指令，强行操控着这具残破的躯体！
紫色纹路疯狂蔓延，覆盖了他大半张脸。
断裂的骨头在崩坏能催化下发出“咯吱”的摩擦声，内脏的剧痛如潮水般涌来，但他真的站起来了——
像个被线牵着的木偶，每一步都在地上拖出长长的血痕。
就在巨拳砸落的前一秒，景舟扑过去，一把拽住佐藤由乃僵硬的胳膊，借着身后被砸出的大洞，纵身跳了出去。
外面是开阔的街道。
巨拳砸在他们刚才的位置，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碎石如雨般落下。
景舟将佐藤由乃死死按在怀里，后背硬生生扛住那些坠落的石块——
钝痛传来，他能感觉到皮肤被划破，血顺着脊梁骨往下淌，但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安静，别出来！我没事！！”他的声音很稳，听不出半点颤抖。
双脚落地时，他没注意到脚下的凹坑，脚踝猛地一扭，又是一声脆响——骨头断了。
剧痛直冲头顶，眼前瞬间一黑，但他像没事人一样，借着惯性踉跄几步，反手将佐藤由乃推进旁边一家商场的玻璃门。
“进去！”
女孩踉跄着摔进商场，回头时正看见景舟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他浑身是血，紫色的、红色的，混在一起浸透了衣服，像个被血泡透的血人，只有攥着地藏御魂的手指还在微微颤抖。
佐藤由乃终于回过神，连滚带爬扑过去，跪在他身边。
他的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左眼被血糊住，右眼里却没有丝毫痛苦，只有一片冰冷的清明，仿佛在计算着什么。
“景舟……景舟！”
她想把他抱起来，却发现他的胳膊软得吓人，稍微一动，就有碎骨摩擦的声响。
就在这时，一阵沉闷的轰响从地下传来——帝王级崩坏兽竟然跟过来了，正在撞商场的地基。
佐藤由乃脸色惨白，一把将昏死过去的景舟搂进怀里，并赶紧逃进了一个小商铺里，她死死捂住嘴，眼泪无声地往下掉。
怀里的人身体越来越冷，可她分明记得，刚才他拽着自己逃跑时，眼神比寒冰还坚定。
怎么办？怎么办？
她看着景舟肩上嵌着的地藏御魂，那宝石正在闪烁着微弱的红光，像他仅剩的生命力。女孩咬了咬牙，抬手按住杖身，体内的藤蔓开始疯长，顺着地面蔓延开去，在他们周围织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绿墙。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挡住帝王级，但她记得景舟说过：“活着，才有希望。”
现在，换她来守护这份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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