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丝上的字迹在晨光中若隐若现。许大川反复摩挲着那行小字,指腹被刮出细小的血痕。1975年的卤味缺2025年的藤椒油——这分明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秘密!
师父,有人来了!李卫国突然拽他蹲下。
透过广播站破碎的窗户,许大川看见三辆军绿色吉普车驶入厂区,穿白大褂的人正从车上抬下担架。王政委站在最前头的车旁,正和一位军官低声交谈。
现在溜还来得及。李卫国指向后窗,外头连着煤堆。
许大川却盯着那口铁锅。锅耳断裂处露出中空的管腔,里面似乎还藏着什么。他抄起桌上一根铁丝,伸进去慢慢搅动。
找到了!
铁丝带出个黄豆大小的玻璃瓶,里面晃动着几滴琥珀色液体。许大川的手开始发抖——这是他穿越那天,装在背包侧兜的藤椒油试用装!
玻璃瓶底部刻着行更小的数字:。
这是......
今天!李卫国瞪大眼睛,三月十八号!
许大川浑身血液都凝固了。2025年3月18日,正是他穿越的那天。
窗外传来脚步声。许大川迅速把玻璃瓶塞进内兜,拉着李卫国翻出后窗。两人滚进煤堆,又顺着排水沟爬进厂区澡堂。空荡荡的浴室里回荡着水滴声,李卫国突然打了个喷嚏。
先想想怎么出去。许大川拧干衣角,王政委说的东风饭店......
我知道在哪!李卫国眼睛一亮,就在苏姐姐诊所后面!
两人从澡堂后门溜出,混入上班的工人队伍。路过厂区公告栏时,许大川瞥见新贴的通缉令——上面赫然画着他和李卫国的肖像!罪名是破坏生产盗窃国家机密。
见鬼......许大川压低帽檐,分开走,中午在东风饭店后门碰头。
李卫国刚要反对,公告栏旁的大喇叭突然响起刺耳的电流声。全厂工人都停下脚步,因为广播里传出的不是往常的革命歌曲,而是一个女声——苏慧兰的声音!
现在播送寻人启事。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疲惫,请许大川同志听到广播后,立即前往......
广播突然中断,变成杂音。但许大川已经听清了关键信息:国营东风饭店,中午十二点,带着铁锅和藤椒油。
她还活着!李卫国激动地拽住许大川,可藤椒油是什么?
许大川摸了摸内兜的小瓶子:一种调料,现在应该还没发明。他望向东风饭店的方向,但有人早就知道我会带着它穿越......
上午十点,许大川绕道废品站换了身破工装,用煤灰抹黑脸。老马不知去向,废品站里只有个哑巴老头在整理废铁。当许大川试探着提起船帮号,老头突然从柜台下推出辆没铃铛的自行车,做了个的手势。
东风饭店是栋苏式红砖建筑,后厨的排风扇正喷出浓烈的油烟。许大川蹲在对面的杂货铺门口,假装系鞋带,眼睛却盯着后巷的动静。十一点四十分,一辆运菜卡车停在巷口,下来三个穿白褂的厨师。
其中一人回头张望时,许大川差点叫出声——是赵大娘!老太太的胳膊吊着绷带,但精神矍铄,正指挥人往下搬蔬菜筐。
许大川刚想上前,突然被人从背后捂住嘴拖进小巷。他肘击对方腹部,转身却看见满脸泪痕的李卫国。
师傅别过去!男孩死死拽住他,我刚从饭店地窖爬出来......下面全是那种金属人!
许大川心头一震:苏慧兰呢?
她......李卫国声音发抖,她被绑在椅子上,头上贴着电线......
正午的钟声敲响。东风饭店的后门突然打开,王政委踱步而出,右眉的红痣在阳光下格外显眼。他环顾四周,突然对着空气说:许大川同志,时间到了。
更诡异的是,他说的居然是带着四川口音的普通话——和2025年的许大川口音一模一样!
许大川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摸出那瓶藤椒油,对着光仔细观察。液体里似乎悬浮着极细的金属颗粒,摇晃时会组成不同的几何图案。
师父,别去。李卫国带着哭腔,咱们逃吧......
许大川摇摇头。他从煤堆里扒出那口铁锅,倒扣在头上当掩护:在这等着。如果我半小时没出来......
话没说完,巷口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一队戴红袖章的民兵持枪逼近,为首的正是当初那个保卫科的人!
抓住他们!
许大川抓起铁锅拉着李卫国就跑。慌不择路间,他们撞开东风饭店的后门,跌进昏暗的厨房。
这边!
苏慧兰的声音从储藏室传来。许大川冲进去,看见女医生被绑在椅子上,但眼神清明,嘴角甚至带着笑。她脚下是个闪着蓝光的金属圆盘,上面刻着时空锚点2025的英文。
快过来!她急促地说,把藤椒油滴在圆盘中央!
追兵的脚步声已到门口。许大川犹豫了一秒,突然发现苏慧兰白大褂下露出截金属手臂——和那个小林机器人一模一样!
你不是苏慧兰!
假苏慧兰的脸开始扭曲,皮肤像融化的蜡般脱落,露出金属颅骨:时空管理局命令你立即返回!历史线已经修复!
李卫国突然冲上去,将整瓶藤椒油泼在机器人脸上。液体接触金属的瞬间爆出刺目火花,机器人发出非人的尖叫。
储藏室的门被踹开。真正的苏慧兰持枪冲进来,身后跟着王政委和赵大娘。
现在!苏慧兰将一个铜制怀表扔向圆盘,2025年3月18日14点15分!
怀表与圆盘相撞的瞬间,整个房间开始扭曲。许大川看见王政委的脸逐渐变成自己的模样,而苏慧兰的轮廓正与2025年卤味店的女收银员重叠......
师傅!李卫国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会等你——
世界陷入一片白光。
许大川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趴在2025年卤味店的收银台上。手机屏幕亮着,日期显示3月18日14点16分。
老板?女收银员疑惑地看着他,您流鼻血了......
许大川摸向鼻子,指尖沾满鲜血。更诡异的是,血里混着几粒还没融化的——1975年的玉米碴子。
他颤抖着点开手机搜索:1975年东风市钢铁厂历史。
屏幕上弹出条陈旧新闻:《1975年3月18日钢厂爆炸事故中,少年工人李卫国为保护国家财产英勇牺牲,年仅16岁......》
照片上的男孩笑容灿烂,胸前别着枚红星徽章。
收银台上的收音机突然滋滋作响,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川味卤鸡不要辣......
是李卫国的声音。
许大川的泪水砸在柜台上。他转身打开调料柜,取出瓶崭新的藤椒油,轻轻放在收银机旁。
玻璃瓶底,不知何时多了一行小字:
师傅,我学会熬高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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