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近乎被“收纳”的危机过后,笼罩小院的庞大意志虽未再次降临,但一种更深沉、更粘稠的“注视”感却如同阴云般挥之不去。川知道,观察者并未离开,它只是转换了策略,从疾风骤雨般的强攻,转为更具耐心、也更难防范的渗透。
他自身的状态极其糟糕。道味核心上新增的裂痕如同蛛网,琉璃光泽黯淡,先前为了“锚定”自身而爆发的力量,几乎榨干了他所有的储备。此刻的他,虚弱得如同一个刚刚脱离生命危险的病人,连维持基本的规则感知都感到吃力。
苏慧兰和李卫国显然察觉到了他的异常。苏慧兰煎药的次数更勤了,药汤里多了几味吊命安神的珍稀药材,那是她动用了压箱底的人情才换来的。李卫国则变得异常沉默,练字、背书、帮忙干活,一丝不苟,只是偶尔看向川时,眼底深处会掠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忧惧。
川没有精力去安抚他们,他全部的心神都用于内视,引导着微乎其微的力量,如同用最细的丝线,小心翼翼地缝合着核心上那些触目惊心的裂痕。修复过程缓慢得令人绝望,每一次力量的流转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痛楚。
然而,就在他全力对抗着自身伤势时,一种新的、更加诡异的“变化”,开始在他身边悄然发生。
最先出现异样的,是李卫国。
这天清晨,李卫国照例在院中背诵药材口诀。当他念到一味名为“远志”的药材时,声音微微一顿,脸上露出一丝困惑。他抬起头,看向正在闭目调息的川,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师父,这远志……是不是能安神益智,治惊悸失眠?”
这话本身没错,是《本草纲目》上的记载。但问题是,李卫国提问的语气,以及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近乎“检索”般的精准神色,让川感到一种莫名的违和感。这不像是一个少年在学习中产生的自然疑问,更像是一个……设定好的程序,在确认某个数据点。
川压下心中的异样,微微颔首:“嗯,记载是如此。”
李卫国得到回应,便低下头继续背诵,似乎并无异常。
但川的感知却捕捉到,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一股极其微弱、与他自身道味核心受损后散逸出的规则波动极其相似的“涟漪”,从李卫国身上一闪而逝。那感觉,就像是观察者截取了他川某一部分虚弱状态下的规则特征,并以其为蓝本,制造了一个极其微小的“模拟信号”,通过李卫国这个“端口”,对他进行了一次……试探性的“接触”或“校对”。
它不再直接对抗,而是在学习模仿他的“虚弱状态”,并尝试利用他身边最亲近的人,来进行更精密的“环境模拟”和“数据采集”!
紧接着,是苏慧兰。
她在为川调配新一剂药汤时,手指在几味药之间犹豫了片刻。这个犹豫本身很正常,但川却感觉到,她周身弥漫的那股属于医者的、温和而坚定的“气”,在那一刻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类似“信号干扰”般的波动。随即,她像是得到了某种“提示”,准确地拿起了一味恰好能与他当前虚损状态形成最佳互补的药材。
她的选择完美无瑕,甚至比川自己判断的还要精准。但这过分的“精准”,反而透着一股非人的、计算好的味道。
观察者在利用苏慧兰的医术本能,将其作为一个“算法执行单元”,来优化对他的“治疗”?或者说,是在通过这种方式,更深入地理解他这具伤痕累累的规则之躯,在特定“药物”(规则刺激)下的反应?
更让川感到毛骨悚然的是,连院外那看似寻常的市井声音,也似乎开始夹杂进一些不和谐的“音符”。叫卖声的起伏,邻里闲聊的节奏,甚至孩童哭笑的间隔,都隐隐呈现出一种被微调过的、更加“规整”的韵律。仿佛整个外部环境,都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朝着某种更利于“观测”和“分析”他川的状态进行着优化配置。
它不再试图将他剥离,而是开始尝试将整个环境,改造成一个以他为绝对中心的、高度受控的“活体观察室”!而它渗透的方式,正是模仿他自身的规则特征,利用他身边最熟悉的人和事,润物细无声地完成这一切!
未来监测中心。
检测到1975年坐标出现大规模环境参数微调。许星报告道,调整方向……全部指向优化对川的观测条件。能量签名分析……与川自身受损规则波动高度相似!它在模仿川的‘状态’,来更有效地‘包围’他!
它在进行环境同化。源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它要把川所在的世界,变成它延伸出来的‘感官’。这样下去,川将无所遁形,他的一举一动,甚至每一次规则层面的微弱波动,都将被实时捕捉和分析。
我们必须做点什么!苏明急切道。
源沉默着,摇了摇头。这种渗透是基于规则层面的微观模仿,其精妙程度远超我们目前的干预能力。任何外部的强行干扰,都可能首先对川和他所处的时代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川坐在小院中,感受着那从四面八方渗透而来的、带着自身“味道”的冰冷窥视。这种感觉比直接的压迫更加令人窒息。他仿佛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正在不断收紧的琥珀之中,而浇筑这琥珀的树脂,正是模仿他自身状态而形成的规则复制品。
他尝试收缩自己的规则感知,尽可能减少与外部环境的交互,如同一个紧闭贝壳的蚌。但这只能稍稍延缓被渗透的速度,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观察者正以一种他无法完全隔绝的方式,缓慢而坚定地,将他的存在,与他所处的这个世界,更深地捆绑在一起,只不过是以一种被“圈养”和“研究”的方式。
修复道味核心的速度,远远跟不上环境同化的速度。
他就像一头受伤的猛兽,被困在一个不断缩小的、布满镜子的牢笼里,而镜子中映出的,却是扭曲的、模仿他虚弱状态的倒影。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悄悄缠绕上他的心脏。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就在他心神摇曳之际,道味核心深处,那最为本源的一丝与1975年时空的“锚定”联结,忽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纯净的悸动。
那不是来自观察者的模仿,也不是来自苏慧兰的药力,更不是来自李卫国的关切。
那感觉……仿佛是这片土地本身,这沉淀了无数平凡人悲欢离合、挣扎奋斗的七十年代,在感受到他这“外来者”却愿与之共存亡的决绝后,反馈而来的一丝……微弱的、源自文明根基的“共鸣”?
这悸动太微弱,转瞬即逝,几乎被无处不在的渗透感所淹没。
但川却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看向脚下这片坚实的土地,看向院墙外那灰扑扑却充满生命力的城市。
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燃起的野火,在他脑海中升腾。
既然它要模仿我,要利用我与这个时代的联结来包围我……
那我,为何不主动将这份联结,深化到它永远无法模仿的境地?
深入到这人间烟火的,最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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