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传来的这份加急军报，像一块投入深潭的巨石，瞬间在朝堂激起了千层浪。如果说之前青石谷的高炉和铁水还属于“技术追赶”的范畴，那这夜间如同白昼的强光和来历不明的异响，则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认知边界，带上了一层诡异莫测的色彩。
“莫非……北狄也得了什么仙魔相助？”有胆小的文官私下窃语，面露惶恐。
“胡言乱语！定是狄人故弄玄虚，惑乱军心！”武将们大多不信邪，但眉宇间也凝重了许多。
“陛下，此事蹊跷，需立刻增派斥候，深入查探！”枢密使沉声奏道。
皇帝沈雨高坐龙椅，面沉如水。他先是看了一眼站在宗亲队列中、眉头紧锁的沈天，然后目光扫过神色各异的群臣。北境的变数，一次次挑战着他的认知和耐心。
“准奏。令北境周勃，加派精锐斥候，务必查明青石谷强光异响之源！另，命兵部、工部，加快闲王所献新式军械之打造，优先装备北境边军！”沈雨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无论北狄搞什么鬼，增强自身实力总是没错。
散朝后，沈天心事重重地回到王府。北境的“强光”和“异响”，让他产生了极其不好的联想。这听起来，太像是某种……电力和爆破的应用了！难道帮助北狄的神秘势力，技术水平已经高到了这种程度？如果对方真的掌握了稳定的电力来源和更高效的开矿爆破技术，那双方的差距将进一步拉大！
“王爷，和王府送来请柬，邀您明日过府赴宴。”福伯呈上一份烫金请柬。
沈天接过请柬，眼神微冷。沈沐在这个时候设宴？是想试探他对北境异动的看法？还是又准备了什么新的算计？
“知道了。回复和王，本王准时赴宴。”
翌日傍晚，和王府张灯结彩，丝竹悦耳。宴会设在后花园的水榭之中，受邀者除了沈天，还有几位与沈沐交好的宗亲勋贵，以及几位以“博闻强记”或“精通杂学”着称的清客文人。气氛看似轻松融洽，实则暗藏机锋。
酒过三巡，话题果然引到了近日闹得沸沸扬扬的北境异象上。
一位留着山羊胡的清客摇着折扇，故作高深道：“依在下浅见，北狄那强光异响，颇似古籍中记载的‘阴兵借道’、‘地府洞开’之兆啊！乃不祥之征！”
立刻有人附和：“不错！《山海经》有云……此乃兵燹将起之凶兆！”
他们刻意将事件往鬼神迷信的方向引导，营造出一种人心惶惶的氛围。
沈沐坐在主位，端着酒杯，似笑非笑地看着沈天：“九弟，你素来见识广博，又深谙……呃，仙界之事，不知对此有何高见？莫非真是哪路仙魔，看上了北狄那苦寒之地？”
这话看似请教，实则包藏祸心。若沈天承认与仙魔有关，便是坐实了“妖异”之名；若他否认，又显得他之前的“仙缘”站不住脚。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沈天身上。
沈天心中冷笑，放下筷子，从容道：“三皇兄说笑了。仙魔之说，虚无缥缈，岂可尽信？依臣弟看，那强光异响，无非是某种我等尚未知晓的‘自然之理’或‘人造之术’罢了。”
他刻意用了“自然之理”和“人造之术”这两个词，既撇清了鬼神，又为自己后续可能的技术解释埋下伏笔。
“哦？自然之理？人造之术？”沈沐挑眉，追问道，“九弟可能说得更明白些？比如，何种道理，能产生夜间白昼之强光？何种技艺，能发出沉闷如雷之异响？”
这正是问题的关键，也是沈沐设宴的主要目的——逼沈天露出底牌，或者，让他当众出丑。
沈天早有准备，他自然不会透露电力和火药的核心，但他可以抛出一些更基础的科学概念，既能震慑众人，又能引导思路。
“皇兄可知，天地间有‘雷’、‘电’二气？”沈天开始忽悠，不，是科普，“雷电交加，可发光发声，其威能浩大，此乃天地自然之力。或许北狄之人，不知以何法，模仿甚至引导了部分此类力量，故而产生强光异响。至于那异响，或许与开山采石有关，利用某种……嗯……‘震荡’之法，破碎岩石，亦未可知。”
他尽量说得玄乎其玄，但又隐约指向物理现象。
果然，他这番话让在座不少人都露出了思索的神色。雷电之力？震荡之法？这些概念虽然陌生，但听起来似乎比鬼神之说更“合理”一些。
那位山羊胡清客却不服，反驳道：“王爷此言，未免太过想当然。雷电乃天威，岂是凡人可以模仿引导？至于震荡碎岩，更是闻所未闻！”
沈天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先生未曾听闻，不代表不存在。便如本王那‘明璃灯’，在制成之前，先生可曾想过，沙石亦可化为晶莹剔透之物？”
他举出了玻璃的例子，顿时让那清客哑口无言。玻璃灯罩的神奇，是众人亲眼所见，无可辩驳。
沈沐见场面有些被沈天掌控，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他拍了拍手，笑道：“九弟果然思路清奇，总能从常人未见之处着眼。罢了罢了，今日饮宴，不谈这些烦心事了。来，尝尝本王新得的江南佳酿！”
他主动转移了话题，宴会气氛重新变得“融洽”起来。
宴会结束后，他婉拒了沈沐的挽留，乘车返回王府。
马车行驶在寂静的街道上，沈天揉着微胀的太阳穴，回想着宴会上的一切。沈沐的试探在他意料之中，但北境那“强光异响”的真相，却像一块巨石压在他心上。
必须尽快搞清楚那到底是什么！如果真是电力和爆破，那麻烦就大了！
“王爷，到了。”车夫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沈天刚下马车，早已等候在门口的福伯便快步迎上，脸色凝重地低声道：“王爷，西山基地急报！我们派去北境、试图接近青石谷的另一批探子……全军覆没！连尸体都没找到！只在约定的汇合点，发现了这个！”
福伯递过来一块巴掌大小的、焦黑色的、边缘极其锋利的金属碎片。
沈天接过碎片，入手冰凉，质地异常坚硬，表面还有某种奇特的、仿佛被高温瞬间熔蚀过的纹路。这绝不是这个时代任何一种已知工艺能制造出来的东西！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北狄青石谷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那里面藏着的，恐怕不仅仅是几座高炉和一些神秘工匠那么简单！
“备车！”沈天猛地转身，重新走向马车，“去西山基地！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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