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桃高考完毕,仿佛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家里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紧接着,孩子们也开始放暑假了。
这下,李家的小院可彻底热闹了起来。除了大哥家的两个半大小子,李四平自家的青青和秀秀,连嫁到县城的姐姐也把自家孩子送回了娘家过暑假,美其名曰“体验乡村生活”,实则谁都明白,是冲着李四平这个“小舅\/小叔”那一手勾人馋虫的好厨艺来的。
每天,家里光是孩子就有一大群,跑进跑出,嬉笑打闹,活力十足。李四平也乐得满足这些小馋猫,每天米饭都得煮上满满一大锅,炒菜也得用最大的盘子装上好几盘,才能勉强够分。
也多亏了现在家里条件今非昔比,卤肉生意红火,否则光是这每天消耗的粮食和菜肉,就足以让当家人赵蜡梅心疼得直抽抽。
这天下午,李四平不知道从哪里捣鼓了半天,回来时拎着一个沉甸甸的大竹篓,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他刚把竹篓放在院子里的水井旁,赵蜡梅就好奇地凑过来看。这一看可不得了,只见篓子里全是张牙舞爪、披着暗红色硬壳的龙虾(当时小龙虾的俗称)!
“哎呀!你个李老小!”赵蜡梅立刻炸了毛,指着那篓龙虾。
“你把这祸害玩意儿弄回来干啥?我警告你啊,这东西破坏力可强了,专门在田埂上打洞,能把好好的田埂弄垮!你可千万别给我拿到田边去,更不能让它们跑进水田里!不然我饶不了你!”
李四平赶紧赔着笑脸安抚:“放心吧,老娘!您放一百二十个心!我一会儿就让它们统统下油锅,然后祭咱们的五脏庙,绝对不给它们机会去祸害庄稼!”
“啥?”赵蜡梅眼睛瞪得更大了,一脸难以置信,“这……这玩意儿能吃?这壳硬得跟铁似的,也没二两肉,全是壳,以前闹饥荒的时候都没人吃这玩意儿!”
“当然能吃啦!不仅能吃,还很好吃呢!”李四平一边信誓旦旦地说着,一边已经搬来大盆,开始用刷子使劲刷洗小龙虾身上的泥垢。
他心里想着,这玩意儿在后世可是风靡大江南北的夜宵霸主,谁能拒绝得了麻辣小龙虾的诱惑呢?就是现在清洗起来确实费劲,没有现代的高压水枪,全靠手工刷洗。
“粑粑,你又要做好次次了吗?”秀秀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跑过来扒着盆沿看,小脸上满是期待。
“对呀,我的小宝贝。爸爸今天给你们做一道从来没吃过的好吃的!”李四平手上不停,笑着回答。
“那宝贝可以帮你吗?”青青也跑了过来,跃跃欲试。
“当然可以啦!”李四平想了想,指着旁边的一堆大蒜说,“那宝贝们帮爸爸剥蒜吧,好不好?爸爸需要很多很多蒜。”
于是,傍晚的院子里,出现了一幅温馨又有些滑稽的画面。李四平在井边吭哧吭哧地刷洗着张牙舞爪的小龙虾,而赵蜡梅、陈桃,还有几个能帮上忙的大孩子,则围坐在小桌旁,一边乘凉,一边说说笑笑地剥着蒜瓣。
青青和秀秀也像模像样地坐在小凳子上,努力地剥着,虽然速度慢,还时常把蒜汁弄到手上辣得直吹气,但积极性却很高。
等李四平终于将那一大篓小龙虾彻底清洗干净,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院子里点起了灯。晚饭大家只是随便吃了点面条垫肚子,都知道重头戏在后面。
李四平歇了口气,便正式开始了他来到这个时代后的第一次“小龙虾盛宴”制作。
他打算做两种口味,一种是经典的麻辣味,另一种则是更适合孩子和不吃辣的人的蒜蓉味。他架起大铁锅,倒入足量的菜籽油。待油热后,先做蒜蓉口味。
他将那一大碗辛苦剥好的、用刀剁得细细的蒜末,先取一半倒入油锅中,用小火慢慢煸炒,直到浓郁的蒜香味被充分激发出来,弥漫在整个院子,甚至盖过了小龙虾本身的土腥气。那霸道的香气,引得院子里等待的众人都忍不住伸长了脖子,暗暗咽着口水,对那貌不惊人的“铁壳虫”即将带来的美味,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期待。
蒜蓉小龙虾的浓郁香气还在院子里缭绕,李四平片刻未停,立刻开始制作另一道风味——麻辣味。这才是小龙虾的灵魂,是他今晚准备的重头戏。
他再次将大铁锅洗净烧热,倒入比平时炒菜多上几倍的菜籽油。待油温升高,烟微起时,他将沥干水分的小龙虾一股脑儿倒入锅中。“刺啦”一声巨响,热油与带着水汽的虾壳激烈反应,白色的蒸汽混着油雾升腾而起。他用大锅铲不断翻动,中火炸制,直到原本青黑色的虾身尽数变为诱人的亮红色,虾壳在油温下变得酥脆,才用漏勺快速捞出,控干油分。
锅中留底油,下入切好的葱段、姜片、蒜末和洋葱碎,大火爆香,瞬间激起一股辛香的基底味道。紧接着,他抓了一大把干辣椒、青麻椒、普通花椒投入锅中,又加入几片桂皮、两颗八角、几片香叶。这些香料在热油中翻滚,更加霸道刺激的麻辣辛香如同投入水中的巨石,轰然炸开,迅速压过了之前的蒜蓉香气,充满了整个厨房,并顽强地向院子扩散。
炒约两分钟后,他加入一大勺红油滋亮的郫县豆瓣酱和一小块手工炒制的火锅底料,用锅铲耐心地翻炒,直到豆瓣和底料融化,与香料充分融合,炒出浓郁诱人的红油和复合酱香。这时,他将炸好的小龙虾重新倒入锅中,转为大火,快速颠锅翻炒,让每一只小龙虾都均匀地裹上红亮的酱汁。翻炒约两分钟后,他拿起准备好的玻璃瓶啤酒,咚咚咚地倒了大半瓶进去。啤酒遇热沸腾,发出欢快的“咕嘟”声,大量的气泡带着麦芽的香气和酒精度,既能去腥增香,又能让虾肉更加嫩滑。
大火煮开后,他放入鸡精、生抽、料酒各两勺调味,然后转为小火,盖上锅盖,让小龙虾在麻辣鲜香的汤汁中慢慢焖煮,充分吸收滋味。十分钟后,他再次揭开锅盖,加入一勺白糖提鲜中和辣度,撒入十三香和更细的辣椒面,增加香气的层次和辣味的穿透力,再次盖上锅盖,小火继续焖煮十分钟。
早在李四平开始做麻辣口味,各种干香料下锅的时候,那极具冲击力的辛辣烟气就已经开始在狭小的厨房里肆虐。
“咳咳咳……粑粑,,你,你在咳,咳,做什么呀?好呛人呀……”秀秀被呛得小脸通红,一边咳嗽一边还不忘提问,坚守在厨房门口她的“专属观摩位”上。
青青也被熏得眼泪汪汪,却同样舍不得离开,用小手指着鼻子,顽强地站在那里。
到后来,连院子里乘凉、剥蒜的家人们也被这随风飘出的、带着花椒麻感和辣椒灼热的香气呛得连连咳嗽。
“青青,秀秀,快出去,这里面太呛了,对嗓子不好。”李四平自己被熏得也有些睁不开眼,看着两个小家伙被呛得直流眼泪却还不肯挪窝,真是哭笑不得,心里又暖又无奈,“宝贝们,听话,先去外面等啊,爸爸煮好马上就端出去给你们吃。”
“老小!你这又是在搞什么名堂?烧厨房啊?这么大烟!青青,秀秀,快到奶奶这儿来,别在里面吸那辣烟气!”赵蜡梅被这动静引来,站在厨房门口,也被呛得后退半步,赶紧招呼两个孙女。
两个小家伙这才在奶奶的召唤下,一步三回头地、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她们的“观战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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