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的夜,从未如此漫长。
当丁南砚那道“斩草除根”的密令,从沈府那座幽深的书房传出时。
一张由国家级暴力机器编织的,无形的死亡大网,便悄无声息地,笼罩了整个苏州城。
这,不再是商场上的博弈。
这,是碾压。
是来自更高维度,不讲任何规则,不留任何余地的,血腥屠杀。
……
子时,东街。
苏州城最大的丝绸商之一,王掌柜,刚刚结束了一天的盘账,正准备吹灯歇息。
王掌柜是第一个,也是最大胆一个,在沈家和泰合斋之间,选择了后者的商人。
“云顶天香”的火爆,让他赚得盆满钵满。他甚至已经开始盘算着,明年再开两家分店。
然而,他的人生蓝图,在这一夜,被画上了一个血色的句号。
“咚,咚,咚。”
一阵极有规律的,沉闷的敲门声,打破了深夜的寂静。
王掌柜的婆娘有些不耐烦地嘟囔了一句:“谁啊?这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王掌柜也有些疑惑,他披上外衣,走到门口,从门缝里向外看去。
门外,站着几个穿着衙役服饰的官差。
为首之人,面无表情,手中举着一张盖着官府大印的文书。
“官……官爷?”王掌柜的心,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了全身。
他颤抖着,打开了门。
“王有福,”为首的官差,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有人举告你,与城外水匪勾结,走私私盐。跟我们,走一趟吧。”
“冤枉啊!官爷!我……我就是个本本分分的生意人!我什么时候走私过私盐啊!”
王掌柜吓得魂飞魄散,当场就跪了下去,拼命地磕着头。
然而,官差们没有给他任何辩解的机会。
两名如狼似虎的衙役上前,一左一右,架起他的胳膊,就像拖一条死狗一样,将他拖入了那无边的黑暗之中。
“当家的!当家的!”
王掌柜的婆娘和孩子们,哭喊着,从屋里冲了出来。
然而,迎接她们的,是几柄冰冷的,出鞘的钢刀。
“官府办案,闲人回避!”
“再敢喧哗者,以同党论处,格杀勿论!”
那冰冷的声音,像一盆刺骨的冰水,将她们所有的希望,彻底浇灭。
当晚,王掌柜被屈打成招,画了押。
第二天清晨,他那具早已冰冷的尸体,被挂在了东街的牌坊之上。
旁边,还贴着一张官府的告示,上面用朱砂,写着四个触目惊心的大字。
——通匪者,死。
……
同一时间的城南。
另一家最早与泰合斋合作的茶叶铺子,在深夜,悄然走水。
火势,起得极为蹊跷,也极为猛烈。
等到周围的邻居和更夫发现时,大火已经冲天而起,将半个夜空都映照得一片血红!
店铺老板一家十三口,无一幸免,全部葬身火海,化为焦炭。
官府的调查结果,很快便出来了。
——后院柴房,意外失火。
没有人怀疑这个结果。
因为,没有人敢。
……
凤姐火锅店。
这座如今在苏州城最炙手可热,日进斗金的销金窟,也同样,未能幸免。
一群喝得醉醺醺的,自称是漕帮的汉子,冲进了店里。
他们不是来吃饭的。
他们是来,闹事的。
他们掀翻了桌子,打砸着锅碗瓢盆,对着前来劝阻的伙计和食客,大打出手。
负责看场子的赵通玄,带着十几名千门虎卫,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然而,当他们冲进店里时,却发现,自己,掉进了一个陷阱。
那群看似醉醺醺的“漕帮汉子”,在看到他们出现的瞬间,那浑浊的眼神,瞬间变得清明,与冰冷!
他们从怀中,齐刷刷地,抽出了一柄柄造型奇特的,闪烁着幽蓝寒光的弯刀!
“杀!”
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
一场毫无征兆的,血腥的巷战,瞬间爆发!
来人,是高手。
是真正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杀戮机器!
他们的刀法,简单,直接,却招招致命!
他们的配合,默契到了极致,三人一组,五人一队,攻守兼备,如同一台精密的绞肉机!
千门的高手,虽然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悍勇之士,但在这些真正的职业杀手面前,却依旧显得,捉襟见肘!
赵通玄怒吼连连,他手中的大刀,卷起一道道狂猛的刀罡,每一次挥出,都必然会带走一条生命!
然而,敌人,太多了!
他们就像是杀不尽的野草,割了一茬,又冒出一茬!
更可怕的是,他们的身后,不知何时,竟出现了数十名手持强弓硬弩的弓箭手!
箭如雨下!
将整个火锅店,都笼罩在一片死亡的阴影之下!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围杀!
赵通玄双目赤红,状若疯魔!他知道,自己中计了!
对方的目标,根本就不是这家火锅店!
而是他!
是南宫白麾下,最强的一支,武力!
“撤!快撤!”
赵通玄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他拼尽全力,一刀劈开两名顶尖高手的夹击,为身后的兄弟,杀开了一条血路!
然而,当他带着残兵败将,浑身是血地,从那座人间炼狱里冲出来时。
他带来的十几名千门高手,已经只剩下了,寥寥三人。
每一个人,都身负重伤。
……
一夜之间,苏州城,天翻地覆!
所有与泰合斋有过合作的商号,店铺,个人,无一例外,尽皆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要么,家破人亡。
要么,倾家荡产。
那只看不见的,属于国家机器的巨手,第一次,在所有人面前,露出了它最狰狞,最血腥的,獠牙!
它用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向整个苏州城宣告。
顺我者昌。
逆我者,亡!
城南,宅邸。
书房之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南宫白静静地坐在桌前,面无表情地,听着云知从外面带回来的,一个又一个,血淋淋的坏消息。
“东街王掌柜,满门被杀,钱庄被一把火烧了!”
“南市的李记布行,被官府以‘偷漏税款’的名义查封,老板全家下了大狱!”
“凤姐火锅店,被漕帮的人砸了场子!赵大哥带人过去,中了埋伏,我们……我们折损了十三名兄弟……”
云知每说一句,声音,就颤抖一分。
那张一向清冷的俏脸上,此刻,早已布满了泪痕。
那不是什么商业打压。
那是一场,赤裸裸的,屠杀!
南宫白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听着。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只有那越来越快的频率,和他眼底那片越来越深沉的,化不开的墨色,暴露了他内心那早已翻江倒海的,滔天怒火!
他知道,自己错了。
错得离谱。
他以为,“真假陆郎”之计,已经成功地,转移了丁南砚的视线。
他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喘一口气,好好地,跟沈万千,下一盘,纯粹的商业大棋。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丁南砚,那个他以为已经骗过去的枭雄,竟然会用如此不讲道理,如此丧心病狂的方式,来回应自己!
这不是下棋。
这是,掀桌子!
丁南砚根本就没想过要跟他慢慢玩。
他要用最绝对的力量,将他,将他身边所有的人,将他在苏州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切,都彻底地,碾成齑粉!
“公子……”
云知看着南宫白那张阴沉得快要滴出水的脸,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自责与担忧。
“是属下无能……是‘天网’无能……”
“不怪你。”
南宫白缓缓地,抬起了头,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所有的情绪,都已消失不见。
只剩下一片,冰冷到极致的,死寂。
“是我,小看了他。”
“也小看了,这个世道。”
他站起身,走到那幅巨大的苏州舆图前,看着上面那些被自己亲手标记,如今却又被一个个,用血淋淋的方式抹去的棋子,一股巨大的疲惫感,混合着无尽的怒火,涌上心头。
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无力。
一种,在绝对的,国家级的暴力机器面前,智谋与算计,都显得苍白无力的,深深的无力感。
他输了。
这一局,他输得,一败涂地。
就在这时。
“吱呀——”
书房的门,被轻轻地推开了一条缝。
一个小小的脑袋,从门缝里,探了进来。
是朱昭宁。
她显然也听说了外面的事,那张一向明媚娇俏的小脸上,此刻写满了不安与担忧。
她看着南宫白那挺拔,却又透着一股萧瑟与疲惫的背影,那颗少女的心,没来由地,一阵刺痛。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大呼小叫地冲进来。
她只是,悄悄地,走到了南宫白的身边。
然后,她伸出小手,从旁边的衣架上,取下了一件厚厚的大氅,踮起脚尖,轻轻地,披在了南-宫白的身上。
她什么也没说。
只是用这个笨拙而又温柔的方式,告诉他,她还在。
南宫白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缓缓地,回过头,看着眼前这个眼中写满了担忧与关切的少女,那颗早已冰封的心,仿佛被一道温暖的阳光,照了进来。
他一直将她,视为一颗可以利用的棋子。
却忘了,她也是一个,会关心人,会心疼人的,活生生的人。
“南宫哥哥……”朱昭宁看着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声音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情,“你……你别怕。有我在呢。”
“天塌下来,我……我帮你顶着。”
少女的声音,很轻,很天真。
却像一道惊雷,狠狠地,劈在了南-宫白的心上!
是啊。
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自己的手里,还握着一张,足以让丁南砚,让宁王,都投鼠忌器的,王牌!
一张,之前他一直不屑于,也不想动用的,王牌!
南宫白那双本已死寂的眸子里,重新,燃起了一丝光芒!
那光芒,微弱,却又坚定。
他看着眼前的少女,看着她眼中那纯粹的,不含一丝杂质的关切,缓缓地,笑了。
“好。”
他伸出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那接下来,就要辛苦我们的小郡主,陪我一起,唱一出,好戏了。”
丁南砚,你不是喜欢掀桌子吗?
那我就,陪你,把这天,都给捅个窟窿!
一场由南宫白亲自导演,以整个苏州城为舞台,以人心与权谋为赌注的,绝地反击,在这一夜,正式拉开了它那充满了疯狂与血腥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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