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温清凝还是没忍心让奔波了一夜的季思寒在冰凉的硬木椅子上坐一夜。
她抿着唇,神色复杂地侧身,让季思寒进入了那个属于她的、充满了个人气息的小小房间。
房间很小,陈设简单,一张单人床,一个旧衣柜,一张书桌,但收拾得和她的人一样,干净整洁,空气里有淡淡的、类似阳光和草木的清新气息。
季思寒高大的身躯一进来,原本还算宽敞的空间顿时显得有些逼仄。
温清凝沉默地从柜子里翻出备用的被褥,动作有些僵硬地铺在床边的木地板上。
她铺得很认真,尽量铺得厚实平整,但当她直起身,看着那勉强容身的地铺,再对比一下季思寒那明显过于优越的身高,一种强烈的“不合适”感瞬间涌了上来。
这地铺,他根本躺不下。
连腿恐怕都得委屈地蜷着。
她正盯着地铺发呆,心里后悔着这个决定,就感觉到一道不容忽视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温清凝抬起头,正好撞进季思寒深邃的眼眸里。
他正微微挑眉看着她,那眼神里没有催促,没有不满,反而带着一种……近乎玩味的审视,仿佛在耐心等待她如何解决这个由她主动提出、却又明显行不通的方案。
他看穿了她此刻的窘迫和后悔。
温清凝的脸颊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热。
她避开他的目光,内心挣扎得像一团乱麻。
让他睡地上不现实,难道真要让他回去坐冷板凳?
或者……赶他走?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就被她自己否决了。
且不说外面浓雾未散,单看他眼下的青影和眉宇间的疲惫,她也做不出这种事。
犹豫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房间里静得能听到彼此轻微的呼吸声。
最终,温清凝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她依旧没有看季思寒,目光盯着床沿,声音低得几乎像耳语,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清晰:
“你……上来睡吧。”
这句话说完,她感觉自己的耳根都烧起来了。
她立刻急急地、几乎是抢着补充道,试图划清界限:“不过!”
“我们一人一个被筒!”
“中间……中间用枕头分开!”
她说完,根本不敢去看季思寒的反应,立刻转身,几乎是手忙脚乱地开始折腾床上那床本来就不算大的被子,试图将它分成两个独立的被窝,又在中间严严实实地塞了一个长条枕头,筑起一道清晰的“三八线”。
她的动作带着明显的慌乱和羞赧,像是在极力证明自己这个提议的“纯洁性”。
而她身后,季思寒看着她忙碌又带着点笨拙的背影,眼底深处那抹玩味渐渐被一种更深沉的情绪所取代。
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极快地从他紧绷了整夜的唇角掠过,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他当然开心。
这比他预想中打地铺或者坐冷板凳的结果,要好上太多太多了。
这不仅仅意味着他能有一个相对舒适的休息之处,更意味着……她对他的防备,在某种层面上,松动了一道细微的裂缝。
她允许他进入了她的私人领域,甚至,共享一张床。
尽管有“三八线”,但这已经是一个巨大的、意想不到的进展。
他没有出声,也没有任何轻浮的举动,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她像只筑巢的小动物一样,认真地划分着领地。
直到温清凝终于忙完,背对着他,僵硬地站在床边,似乎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季思寒这才缓步走过去,在距离床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听不出太多情绪,带着一种刻意的平静,仿佛只是为了不让她更尴尬:
“好。”
“谢谢。”
他如此平静的反应,反而让紧张得心脏怦怦跳的温清凝稍稍松了口气。
她胡乱地点了下头,依旧不敢看他,声音细若蚊蚋:“……不客气。”
“你……你先休息吧。”
“我、我去洗漱一下。”
说完,她几乎是逃也似地拉开房门,闪身出去了,将季思寒一个人留在了这间充满她气息的、此刻却因为他的存在而变得无比暧昧的小房间里。
季思寒站在原地,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水声,目光缓缓扫过这个小小的空间,最后落在床上那道由枕头筑起的、泾渭分明的“界线”上。
他眼底的情绪复杂难辨,有计谋得逞的微许愉悦,有对她这份单纯和紧张的怜惜,更有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对这个简陋却充满生活气息的空间的奇异归属感。
他脱下西装外套,整齐地搭在椅背上,然后走到床边,依言躺在了属于他的那一侧。
床很小,他高大的身躯几乎占据了半边,枕头垒起的“界线”近在咫尺,他甚至能闻到枕头上传来的、属于她的淡淡发香。
他闭上眼,长途驾驶的疲惫如潮水般涌来,但大脑却异常清醒。
他知道,今晚,对他和温清凝而言,都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而那条脆弱的“三八线”,又能真正阻挡什么呢?
阻挡得了空气中无声流淌的暗涌,还是阻挡得了两颗早已不再平静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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