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死寂中流淌,每一秒都如同在滚烫的刀尖上煎熬。
季思寒那句低哑的“知错了”在寒冷的夜空中飘散,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紧闭的大门依旧冰冷地矗立着,门内的老宅仿佛一头沉默的巨兽,在黑暗中嘲笑着他的屈服。
就在季思寒的耐心和尊严即将被这无声的羞辱彻底碾碎,眼底翻涌的暴戾几乎要冲破理智的牢笼时——
“吱呀”一声轻响。
那两扇沉重的雕花大门,其中一扇,缓缓地从内部被拉开了一道缝隙。
光线从门内倾泻而出,在冰冷的地面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如同审判之路的光带。
季鹤卿的身影,出现在门后。
他没有完全走出来,只是站在门内的阴影与光线的交界处,身披一件厚重的家居睡袍,身形依旧挺拔,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他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在昏黄的光线下,先是淡淡地扫过门外僵立如雕塑的季思寒,目光在他紧握成拳、因为极度用力而微微颤抖的手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微微挑起了那双饱经风霜的白眉。
他没有说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胜利者的得意,也没有祖孙重逢的动容,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和一种居高临下的、等待猎物进一步挣扎或彻底臣服的审视。
他在等,等季思寒亲口说出更多忏悔的话,等他将自己的骄傲彻底碾碎在地上。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缓缓移开,越过了季思寒,落在了他身后的林特助和温清凝身上。
林特助立刻微微躬身,神态恭敬至极,低声问候:“老爷。”
季鹤卿的视线在他身上只是一掠而过,并未停留。
最终,那两道冰冷、探究、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轻蔑的目光,定格在了温清凝的身上。
温清凝站在原地,夜风吹起她风衣的衣角,勾勒出她单薄却挺直的背影。
面对季鹤卿那足以让无数商界巨擘都感到压力的目光,她既没有像林特助那样表现出恭敬,也没有流露出丝毫的畏惧或慌乱。
她只是平静地回望着他,目光清澈,却无波无澜,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不起丝毫涟漪。
这个女孩,远比他想象的要……不简单。
然而,季鹤卿的注意力很快便收了回来,重新聚焦在今晚的主角——他的孙子季思寒身上。
因为,季思寒依旧沉默着。
在说出了那句屈辱的“知错了”之后,季思寒便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僵立在原地,紧抿着薄唇,再也没有吐出第二个字。
他低垂着眼睑,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深深的阴影,遮住了他眼底翻腾的所有情绪——愤怒、屈辱、对母亲的担忧、以及对眼前这个无情无义祖父的……恨意。
他紧握的双拳,指关节已经由白变青,手背上虬结的青筋显示出他正用尽全身的力气在克制着什么。
让他亲口认错,已是极限。
要他像摇尾乞怜的狗一样,说出更多哀求的话,他做不到!
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季鹤卿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等了片刻,见季思寒只是沉默地对抗着,既不肯更进一步低头,也没有像往常被激怒时那样转身离去,心中冷嗤一声。
看来,白攸宁这个筹码,果然足够重。
他也不催促,只是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一下睡袍的袖口,姿态悠闲,仿佛只是在自家门口欣赏夜景。
他在享受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享受看着这个桀骜不驯的孙子,在他面前一点点被磨去棱角、被迫屈服的过程。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块。
林特助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
温清凝静静地看着季思寒紧绷而孤寂的背影,清澈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痛。
这场无声的较量,在季家老宅冰冷的大门外,在寂静的深夜里,达到了白热化。
一个在等待更彻底的臣服,一个在坚守最后残存的尊严。
而打破这僵局的钥匙,似乎还悬在空中,不知会落在谁的手里。
季鹤卿的耐心,和季思寒的底线,正在进行着最后的、危险的拉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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