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艾米一边发出不满的声音，一边小心翼翼地清理着耳朵里的冰凉。
她歪着头，那对银灰色的狼耳因为耳道里寒冷的刺激而微微抽动着，看起来颇为可怜。
她刚刚骑马从一棵高大的松树下经过。
大概是马蹄的震动，树冠上积压了一夜的厚重积雪，哗啦啦地倾泻而下，结结实实地砸了她一个满怀。冰冷的雪块顺着她的领口灌了进去，甚至有不少钻进了她那对毛茸茸的狼耳朵里，让她瞬间打了个激灵。
“艾米小姐，没事吧？” 艾德蒙控制着马与艾米并行，小心翼翼又带有一些关切地询问道。
艾米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但当她看到艾德蒙那双清澈的、满是真诚担忧的琥珀色眼眸时，心里的那点火气又莫名其妙地消了下去。
她叹了口气，将那点无法言说的烦躁和疑惑压回心底，重新戴上兜帽，语气也恢复了往常的轻佻。
“没事，就是北境的树太热情了，非要给我一个冰冷的拥抱。我们走吧，争取在天黑前走出这片鬼地方。”
从今天醒来开始，她都有些心不在焉。
挥之不去的疑惑像一根刺，扎在她的心里。
她今天已经无数次地侧过头，偷偷打量着身边这个骑在马背上、身姿挺拔的少年骑士。
他到底是谁？为什么那些影兽会在他睁眼的一瞬间消失？
这绝不可能是巧合。
他们现在已经走出了那片压抑的针叶林，踏上了一条明显更宽阔、也更坚实的道路。
这条路显然是经常有人通行的，路面上的积雪被压得很实，偶尔还能看到一些车辙的痕迹。
道路两旁，是连绵起伏的雪原和丘陵，远处的雪山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景色壮丽而苍凉。
这一路上，他们遇见了不少北境独有的风景。
他们遇到过一支小型的商队。
几辆造型奇特的轮滑车正缓缓地向前行进，拉车的是一种类似于驼鹿的大型生物，它们头上长着如同冰晶般剔透的犄角。
那些轮滑车的设计非常巧妙，车轮宽大，在需要时似乎可以伸展出光滑的底板，以便在冰面上滑行。
商队里的人都是契霜人，他们有着各种各样的兽耳和兽尾。
一个看起来是领队的男人长着一对狐狸耳朵，显得精明而干练；几个护卫则身材魁梧，是熊族或狼族的契霜人，他们腰间佩戴着武器，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商队里还有几个孩子，他们有着兔子的长耳朵或是松鼠的大尾巴，正好奇地从车窗里探出头来，打量着艾米和艾德蒙。
而当他们的目光接触到艾德蒙那一身显眼的烛火骑士制式铠甲时，又会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迅速缩回去。
“骑士先生，你看你。”
艾米骑在马上，侧过身子，用一种微妙的惋惜语气对艾德蒙说。
“总是绷着一张严肃的脸，把那些可爱的孩子都给吓跑了。”
艾德蒙被她这么一说，英俊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
他有些局促地看了一眼那支渐渐远去的商队，辩解道：“艾米小姐，我没有。我只是……在保持必要的警惕。”
“警惕什么呀？警惕那些毛茸茸的兔耳朵会突然跳起来咬人吗？”
艾米被他那认真的样子逗笑了，她朝着艾德蒙眨了眨眼，声音里带着一丝暧昧的调子。
“放松点，我亲爱的小骑士。你要学会微笑，你看，像我这样。”
说着，她用手指在自己的脸上画了一个笑脸，同时露出了一个在艾德蒙看来足以让冰雪融化的、妩媚动人的笑容。
小骑士的呼吸不由得一滞，连忙有些慌乱地将头转向了一边，嘴里嘟囔着什么，艾米也没听清。
看着他这副羞涩的样子，艾米心中的阴霾也消散了不少。
调戏这个小骑士，已经成了她旅途中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而且随着彼此的熟悉，她做起这些举动来也越发得心应手，毫无心理负担。
虽然她之前也没什么心理负担，容貌可是这具身体为数不多的优势，她向来不会浪费自己的资源。
“说起来，骑士先生。”
艾米状似无意地开口，试图再次试探一下，“你昨晚睡得好吗？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梦？”
“谈不上好不好，艾米小姐。”
艾德蒙的回答坦然而真诚，没有丝毫的异样，“我从很久之前就不需要睡眠了，昨夜也仅仅是闭目休息。”
“这样呀。”
艾米的声音压低了几分。
他们就这样一路走，一路看。当太阳开始西斜的时候，他们终于来到了一个岔路口。路边立着一个饱经风霜的木制路牌，上面用玉廷通用语和契霜人的象形文字标注着两个方向。
一个指向西南方，路牌上刻着字有些模糊不清；另一个则指向正北方，路面变得更加崎岖和荒凉，路牌上刻着四个字——哭泣雪原。
艾米勒住马，看着那块指向北方的路牌，那里的天空似乎都比别处要阴沉几分。
她转过头，看向身边的艾德蒙，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
“好啦，骑士先生。”
“我们的观光之旅，到此就该结束了。接下来的路，恐怕就再也看不到这么热闹的景象了。”
她的目光越过艾德蒙的肩膀，看向他们来时的路，那里有炊烟，有村庄，有鲜活的生命气息。
然后，她又将视线转回到那条通往哭泣雪原的、孤寂而荒凉的小径上。
“该直面荒野的残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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