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煤油灯昏黄的光晕在简陋的屋内摇曳,将沈青禾伏案的身影拉得细长。信纸摊开在桌上,她握着陆承军那支沉甸甸的钢笔,笔尖悬停,墨迹仿佛凝聚了此刻屋内的凝重。
陆承军坐在她对面的凳子上,身姿依旧笔挺,但眼神却一直落在她身上,沉默而专注。两人刚刚结束了一场关于如何应对王秀兰索要彩礼的“夫妻夜话”,达成了共识——钱不能给这个无底洞,但需要策略性地回信,彻底绝了后患。此刻,执行计划的重担,落在了沈青禾的笔尖上。
“想好怎么写了?”陆承军的声音低沉,打破了寂静。他不太擅长这种文字上的弯弯绕绕,更习惯于直来直去的命令和行动,但他信任沈青禾的智慧。
沈青禾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如同暗夜里灵动的星子。“嗯,想好了。既然她要唱苦情戏,咱们就陪她唱一出,而且要唱得比她更真、更惨。”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落笔。首先,是恭敬的称呼,语气甚至带上了几分怯懦和可怜,完全符合一个刚刚离家、在部队立足未稳的新媳妇形象。
“母亲大人敬启:见信如晤。女儿青禾与承军在部队一切尚好,劳您挂心了。”
写到这里,她笔锋一转,开始“哭穷”。她详细列举了随军生活的各项开支——房租(虽然部队分配几乎免费,但可以说象征性交点)、煤火费、粮食定量、日常用度,甚至夸张地写了为适应部队生活添置的必要衣物(将陆承军给她买的布料钱也算进去),每一项都写得具体而微,数字虽不巨大,但叠加起来,俨然一副“月光”甚至略有拮据的景象。
“承军工资虽稳定,但部队花销亦是不小,每月所剩无几。女儿初来乍到,正在努力学着持家,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深感生活之不易,方知母亲往日持家之辛劳。”
这段话,既陈述了“事实”,又暗戳戳地捧了王秀兰一下,让她不好立刻发作。沈青禾写到这里,嘴角微微勾起,这以退为进的招数,她用得越发娴熟了。
接着,她笔触变得“真诚”而“忧虑”,回应王秀兰信中“父亲生病”的由头。
“听闻父亲身体欠安,女儿心急如焚,恨不能立刻飞回身边侍奉汤药。然部队纪律严明,请假不易,且路途遥远,盘缠亦是难题。女儿与承军省吃俭用,凑得五元钱(她故意写了一个极小的数额),随信寄上,虽杯水车薪,亦是女儿一片孝心,望父亲买些营养品,好生休养。待日后家中宽裕,必当加倍奉还。”
这五元钱,是个姿态,既堵了“不孝”的罪名,又实实在在地表明了“没钱”。更重要的是,它像一根探针,试探王秀兰的真实目的——若真为父亲生病,这点钱虽少,也该收下;若只为要钱,必定会嫌少而继续纠缠。
然后,就到了这封信的重头戏,也是沈青禾和陆承军商量好的“杀手锏”。她的语气变得沉重而惶恐,仿佛天要塌下来一般。
“母亲大人,另有一事,女儿思之再三,不得不禀告。日前,因女儿之事(指被下药、陆承军救人并结婚),虽承军事后已按程序补全报告,但终究是特事特办,引起了上级些许关注。近日,承军正被组织谈话调查,具体缘由未明,只说是要核实当时情况是否完全符合规定……承军日夜忧心,茶饭不思,女儿亦惶恐不安,生怕因此事影响他的前途。”
她停下笔,抬眼看了看陆承军。他正凝神看着她写字,灯光下,他冷峻的侧脸线条似乎柔和了些许。沈青禾心中一动,继续写道:
“母亲有所不知,军中纪律如山,若此事处理不好,轻则影响晋升,重则……可能需转业地方。届时,不仅前程尽毁,只怕连眼下这勉强维持的生活也难以保障。家中如今已是愁云惨淡,女儿日夜祈祷,盼能平安度过此劫。万望母亲体谅女儿眼下之艰难,切勿再此时前来部队添扰,若引得领导更多关注,只怕雪上加霜,女儿与承军实在承受不起了……”
写到这里,沈青禾自己都几乎要被这凄惨的境况带入戏了。她巧妙地利用了王秀兰欺软怕硬、趋利避害的心理。王秀兰之所以敢一次次勒索,无非是看准了陆承军军官身份带来的稳定和体面。一旦这个根基被动摇,甚至可能变成拖累,她绝对会像避开瘟疫一样躲得远远的,生怕被牵连,哪里还会想来“说道说道”?
她最后以极其卑微的语气结尾:
“女儿不孝,未能常在膝下尽孝,反让母亲担忧。待此事风波过去,承军工作稳定,女儿定当尽力回报养育之恩。眼下,还望母亲保全,勿再声张,让女儿与承军能安心应对审查。叩请金安。女儿青禾 敬上。”
写完最后一个字,沈青禾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打完了一场硬仗。她将信纸递给陆承军:“你看看,这样写行不行?”
陆承军接过信,逐字逐句地看得非常仔细。他的眉头时而微蹙,时而舒展,看到“接受审查”“可能转业”那段时,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似乎想笑,又忍住了。看完后,他将信纸轻轻放回桌上,抬头看向沈青禾,目光深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欣赏,有惊讶,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怎么样?”沈青禾有些忐忑地问。虽然对自己的策略有信心,但还是想听听他的看法。
陆承军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声音比刚才更低沉了些:“很好。”他顿了顿,补充道,“逻辑清晰,情理俱在,尤其是……最后那段。”
他指的是捏造他受审查的那段。沈青禾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我也是没办法,对付她那种人,就得往她最怕的地方戳。她巴结你还来不及,最怕的就是你倒台。我这么说,她肯定不敢再来了,说不定还会后悔跟我们扯上关系呢。”
陆承军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他看着沈青禾,灯光下她的脸庞显得格外清秀灵动,那双眼睛因为刚刚投入的“创作”而闪闪发光。他想起她刚才写信时那种专注而又带着点小狐狸般的狡黠神情,心中某个角落似乎被轻轻触动了一下。这个看似温顺的小妻子,内里却藏着如此的急智和魄力,一次又一次地让他感到意外。
“那就这么定了?”沈青禾问。
“嗯。”陆承军应道,“明天我去寄信。”
事情敲定,屋内的气氛也随之轻松了不少。沈青禾看着那封即将寄出的信,仿佛已经看到了王秀兰收到信时那副惊疑不定、继而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的嘴脸,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畅快感。这次,她要让那个贪婪的继母彻底碰个硬钉子!
她收起信纸,仔细封好。窗外,夜色浓重,但她的心中却亮堂了许多。这一次,不再是孤军奋战,身边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给了她最坚实的支持和信任。这种并肩作战的感觉,很好。
陆承军起身,动作利落地收拾了桌上的笔墨:“不早了,睡吧。”
“好。”沈青禾吹熄了煤油灯,屋内陷入黑暗,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她躺到床上,听着外间陆承军整理床铺的细微声响,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以及……一丝胜利在望的平静。这出戏,已经唱响,只等那边的“观众”反应了。而她相信,结局一定会如她所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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