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禾站在院门口,远远看见哨兵领着一个人朝这边走来。那人身形佝偻,穿着洗得发白的旧中山装,手里拎着一个破旧的旅行袋,不是她那懦弱的父亲沈建国,还能是谁?
她的心猛地一沉,刚才接到哨兵传话时那点侥幸心理彻底消散。陆承军出任务未归,继母王秀兰偏偏挑这个节骨眼把父亲弄来,用意再明显不过——无非是看准了她独自一人,想利用父亲的软弱来施压,要么要钱,要么就是想搅和得她在部队大院待不下去。
沈建国越走越近,头低着,脚步迟疑,时不时抬手抹一下额头,不知是擦汗还是掩饰不安。沈青禾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慌乱解决不了问题,既然躲不过,那就正面应对。她整理了一下衣角,脸上挤出一个还算得体的微笑,迎了上去。
“爸,您怎么来了?也不提前捎个信,我好去接您。”沈青禾的声音尽量放得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
沈建国抬起头,眼神闪烁,不敢与她对视,嗫嚅着:“青禾……我、我来看看你。你嫁过来这么久,我也没来看看……”他说话间,目光飞快地扫过沈青禾身后整洁的小院和砖瓦平房,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或许是惊讶于女儿如今的生活环境比他想象中要好。
“先进屋喝口水吧,外面热。”沈青禾侧身让开,将沈建国让进院子,又对哨兵点头致谢。
进了屋,沈青禾给父亲倒了杯凉白开。沈建国接过杯子,双手有些颤抖,水差点洒出来。他坐在椅子上,局促不安地打量着屋子。陈设简单,但干净整洁,窗明几净,桌上还摆着一瓶新鲜的野花,透着几分温馨。这和他想象中女儿可能过的凄苦日子不太一样。
“爸,您一路辛苦。吃饭了吗?我给您下碗面条?”沈青禾试探着问,心里盘算着如何打开话题。
“不、不用麻烦。”沈建国连连摆手,终于鼓起勇气看向女儿,“青禾,你……你在这儿过得咋样?陆、陆营长对你好吗?”
“承军他对我很好。”沈青禾语气肯定,目光坦然,“工资都交给我管,家里事也尊重我的意见。虽然话不多,但人实在、可靠。”她刻意强调“工资交给我管”,既是陈述事实,也是隐晦地展示自己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并非任人拿捏。
沈建国听了,脸上挤出一丝僵硬的笑:“那就好,那就好……你过得好,爸就放心了。”他停顿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似乎在酝酿措辞。
沈青禾知道,正题要来了。她不动声色,静静等着。
果然,沈建国吞吐了几下,终于切入主题:“青禾啊……这次来,一是看看你,二来……家里最近确实有点难处。你王姨……她身体不大好,玉娟那边也说亲要用钱……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他越说声音越小,头也埋得更低,“你看……你现在条件好了,能不能……帮衬家里一点?陆营长是军官,工资高,手指缝里漏点,就够家里缓一阵了……”
虽然早有预料,但亲耳听到父亲说出这些话,沈青禾心里还是像被针扎了一下。失望,无奈,还有一丝悲凉。她这个父亲,永远是这样,被王秀兰拿捏得死死的,明明心里可能对她有愧,却一次次地被推出来当枪使。
她没有立刻发作,而是轻轻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忧愁:“爸,您说的这些,我听了心里也难受。按理说,女儿嫁人了,孝敬父母是应该的。”
沈建国一听,眼里瞬间燃起一丝希望。
但沈青禾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沉重:“可是,爸,您看到的只是表面。这部队大院看着光鲜,开销也大。人情往来,日常用度,哪一样不要钱?承军那点工资,也就刚够我们小家庭紧巴巴地过日子。而且……”她刻意压低了声音,营造出一种推心置腹的氛围。
“而且什么?”沈建国下意识地追问。
“而且,因为之前我的事……就是王姨给我下药,承军救了我,又特事特办打了结婚报告带我随军,这事儿在部队里影响不太好。”沈青禾观察着父亲的脸色,见他果然紧张起来,便继续添油加醋,“上面有人对承军有看法,说他程序不合规矩,可能……可能还要受处分,甚至影响以后的前途。我们现在也是提心吊胆,生怕哪天他就得转业回家。真到那时候,我们俩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哪还有余力帮衬家里呢?”
她这番话半真半假,既点明了王秀兰做下的恶事是根源,又描绘了一幅自身难保的凄惨前景,尤其是“转业”这两个字,对沈建国这种普通老百姓来说,冲击力极大。军官身份是王秀兰觊觎的根本,如果这层光环没了,那还有什么油水可捞?
沈建国的脸色瞬间白了,嘴唇哆嗦着:“有、有这么严重?怎么会……”
“爸,我还能骗您吗?”沈青禾眼圈微微发红,趁热打铁,“王姨当初做那事,就是想毁了我和陆家的婚事,好让玉娟顶上。她没得逞,现在看我跟了承军,心里不甘,变着法地想搅和。她这次让您来,是不是说如果拿不到钱,就让您赖在部队不走,逼我就范?”
沈建国被说中心事,猛地抬头,眼神慌乱,下意识否认:“没、没有……她就是让我来看看你……”
“爸!”沈青禾打断他,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却又异常清晰,“您是我亲爸!从小到大,我妈走得早,我在家里过的是什么日子,您心里真的一点数都没有吗?王秀兰和沈玉娟是怎么对我的,您真的看不见吗?我现在好不容易跳出火坑,遇上一个肯负责任、待我好的男人,有了一个安稳的家。您就真的忍心,看着王秀兰再把我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吗?”
这一连串的质问,像锤子一样砸在沈建国心上。他想起早逝的原配,想起沈青禾小时候怯懦瘦弱的模样,想起王秀兰母女平日里的刻薄算计,再看看眼前女儿泛红的眼眶和虽然温婉却透着坚韧的神情,一股强烈的愧疚感涌了上来。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无言以对。女儿说的句句在理,他无力反驳。王秀兰的算计,他何尝不知?只是他懦弱惯了,不敢反抗,只能被她牵着鼻子走。
“青禾……爸……爸对不起你……”沈建国终于说出了这句话,老脸上满是羞愧和痛苦。
看到父亲这副模样,沈青禾心里的硬气也软化了些许。她知道,父亲本质不坏,只是太懦弱。她放缓了语气,带着一丝恳切:“爸,过去的事,我不怪您。但往后,您得为自己想想,也得为我想想。我现在日子刚有起色,经不起折腾。王秀兰那就是个无底洞,您越是顺从,她越是变本加厉。这次您要是真听了她的,在部队闹起来,毁的不只是我的名声,更是承军的前程!到时候,咱们沈家才真是里外不是人!”
沈建国被女儿的话震住了。他之前只想着完成王秀兰交代的任务,没想过后果会这么严重。毁掉军官女婿的前程,这个罪名他可担待不起。
“那、那现在怎么办?我……我回去怎么跟她交代?”沈建国六神无主地问。
沈青禾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她看着父亲,眼神坚定:“爸,您今晚先在部队招待所住下。回去之后,您就这么跟王秀兰说……”她压低声音,将自己的计划细细道来。
窗外,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屋内的灯光照亮了沈青禾冷静而智慧的脸庞,也照亮了沈建国那张交织着愧疚、犹豫和一丝终于被点燃的、微弱反抗意识的脸。
父女之间的这场无声较量,看似平静,却暗潮汹涌。沈青禾用她的智慧和勇气,在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中,艰难地争取着主动权。而沈建国的到来,究竟会成为一场更大的风波的开端,还是父女关系转变的契机,一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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