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桃以为，经过坤宁宫那一出“怂包美人”的精彩演出，她至少能清静个把月，安心在听雨轩搞她的“跑路基金”储备计划。
然而，现实给了她沉重一击。
侍寝后第三天傍晚，苏公公那熟悉的长音再次在听雨轩门外响起。
“沈美人——接旨——”
沈桃手里的银锭子“哐当”一声掉回盒子里，她难以置信地看向揽月：“……又来？！”
揽月却是一脸“我家小主果然厉害”的兴奋。
“陛下口谕，今夜仍由沈美人侍寝，酉时三刻，凤鸾春恩车来接。”
沈桃呆呆地看着苏公公，她试图挣扎一下，小声问苏公公：“公公……陛下……陛下可是龙体又有不适？”
苏公公笑得像尊弥勒佛：“小主说笑了，陛下龙体安康。许是……念着小主手法精妙，能解疲乏吧。”
沈桃：“……” 完犊子，这是被当成固定技师了？
得，皇命难违，KpI来了，硬着头皮也得顶上。
再次被搓洗干净塞进凤鸾春恩车，沈桃的心情比上坟还沉重。一路上她都在琢磨，光靠按摩，一次两次是新鲜，次数多了，皇帝腻味了，会不会觉得她没用，然后……想起她作为妃嫔的“本职工作”？
不行！必须开发新业务！增加客户粘性！
到了太极殿，流程照旧。只是这次，皇帝萧衍没在批奏折，而是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眉宇间依旧带着化不开的疲惫。
“来了？”他眼皮都没抬。
“是，陛下。”沈桃规规矩矩地行礼，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她照例上前，开始按摩。手法依旧专业，找准穴位，力道均匀。
按了一会儿，萧衍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慵懒：“你上次说，你体弱多病，久病成医？”
沈桃心里一咯噔，来了，客户开始做背景调查了。
她赶紧回道：“回陛下，是……妾身自幼便比旁人容易头晕目眩，精神不济，故而学了些安神助眠的法子。”
“嗯，”萧衍似乎只是随口一问，转而道，“除了按摩，可还会些别的？譬如……下棋？品茗？”
沈桃头皮一炸。下棋？她只会五子棋！品茗？她喝奶茶都爱喝全糖！
关键时刻，必须拿出核心竞争力！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带着点试探：“陛下，妾身……妾身愚钝，那些雅事并不精通。只是……病中无聊时，曾看过些杂书，记得些光怪陆离的故事，不知……不知可否讲给陛下解闷？”
萧衍终于睁开了眼，略带兴味地看向她：“故事？”
“是，”沈桃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真诚又无辜，“是一些……关于石头里蹦出的猴子，天庭地府，西方极乐的神怪故事。”
石头里蹦出猴子？天庭地府？
萧衍挑了挑眉。他自幼读的是圣贤书，听的是治国策，这等乡野怪谈，倒是鲜少耳闻。此刻他身心放松，倒也生出了几分好奇。
“讲来听听。”
得嘞！客户点播了！
沈桃精神一振，清了清嗓子，用她当年在宿舍夜谈会练就的功底，开始了声情并茂的讲述：
“话说海外有一国土，名曰傲来国。国近大海，海中有一座名山，唤为花果山。那座山正当顶上，有一块仙石……内育仙胞，一日迸裂，产一石卵，似圆球样大。因见风，化作一个石猴……”
她从石猴出世讲到发现水帘洞，自称美猴王，再到为求长生不老，漂洋过海寻仙访道……
沈桃讲得投入，尽量用这个时代能理解的词汇，将《西游记》的开篇娓娓道来。她声音不高，却抑扬顿挫，将猴王的机灵、勇敢、对长生的渴望描绘得活灵活现。
萧衍起初只是漫不经心地听着，渐渐地，竟也听入了神。
这故事与他所知的一切典籍都不同，没有仁义道德，没有江山社稷，只有一只无法无天、充满生命力的猴子，在挑战着他认知里固有的秩序。天庭、地府、龙王……这些概念既熟悉又陌生，被她编织进一个全新的、充满想象力的世界里。
不知不觉，按摩的手早已停下，沈桃完全沉浸在了“说书人”的角色里。
“……那猴王得了‘孙悟空’之名，欢天喜地，与那菩提祖师习得筋斗云与七十二般变化，端的了得！谁知他一日在众师兄弟面前卖弄本事，变了棵松树，惹得祖师不快，将他逐出师门，并告诫他：‘你这去，定生不良’……”
讲到关键处，沈桃故意顿了顿，偷偷抬眼觑了觑皇帝。
只见萧衍靠在榻上，眼眸微阖，呼吸平稳绵长。
……又睡着了？
沈桃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陛下？”
没有回应。
好家伙！她的故事还有催眠功效？双重保险啊这是！
沈桃松了口气，成就感油然而生。看来这“按摩+故事”的套餐，效果显着！
她熟练地扯过薄毯给皇帝盖上，然后熟门熟路地蜷缩到龙床脚踏边，打了个哈欠。
挺好，今晚的“陪值班”任务，再次顺利完成。“苟”住一天！
在陷入梦乡前，沈桃迷迷糊糊地想：“明天……要不要开发个‘水浒’套餐？或者‘红楼’？算了算了，红楼太悲，万一客户听抑郁了扣我钱怎么办……还是猴哥保险……”
而龙榻之上，本该“睡着”的萧衍，在她呼吸变得均匀绵长之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侧头，看了一眼脚踏边那小小的一团，目光落在她即使睡着也微微蹙起的眉头上，眼神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探究。
石头里蹦出的猴子？大闹龙宫地府？
倒是……有点意思。
他重新阖上眼，走到龙床上躺下，这次，是真的沉沉睡去了。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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