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陈氏,陈国公那位嫁入襄成侯府的亲妹妹,带着一肚子“为兄长分忧、为侄儿着想”的使命感而来,结果却闹得灰头土脸,铩羽而归。
这场闹剧,最终以张陈氏讪讪离去,留下一地鸡毛告终。
陈国公这边又有人来报,说二公子带着二奶奶出府去了,似是出去散心。
陈国公捏了捏眉心,心中一阵莫名的烦躁。这儿子,如今是越发有主意了,连长辈的话都听不进去了吗?为了个何氏,竟如此……但转念一想,怀灵的那套陈腐的纳妾说辞,连他自己听着都觉得有些不合时宜,更何况是明显对何氏上了心的儿子?再想到何氏入门后的温婉懂事,以及儿子脸上日益增多,连他这做父亲都罕见的真切笑容……那点烦躁之下,竟又诡异地生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轻松。
或许……这样也好?至少,后院安宁,儿子顺心。
他这里心绪复杂,尚未理清,书房的门便被推开了。陈国公夫人走了进来,脸上带着薄怒,挥手让伺候的人都退下。
“你看看你!办的这叫什么事!” 陈国公夫人将披风解下,重重放在一旁的椅子上,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满,“自己拉不下脸,就让妹妹去当这个恶人!那怀灵是个什么性子你不知道?惯会拿着鸡毛当令箭,说话不知轻重!这下可好,非但没成事,反而惹得安初不快,连带着芝苒那孩子心里怕是也委屈!你这不是添乱吗?”
陈国公本就心烦,被夫人一顿数落,脸上也有些挂不住,沉声道:“我如何添乱了?我不过是想让安初前程更为稳妥些!他如今正是关键时候,后院若是……若是太过专注一人,难免分心!我也是为了他,为了陈家着想!”
“为了他?为了陈家?” 陈国公夫人气笑了,走到他书案前,“你就是太过执拗!眼里只有你那套权衡利弊!你几时真正看过安初需要什么?他自小懂事,何曾让你我多操过心?如今他难得遇到个可心的人,夫妻和睦,家宅安宁,这不比什么都强?你非要去横插一杠子,把那些个莺莺燕燕弄进来,搅得家宅不宁,就是为他好了?就是为陈家好了?”
她越说越气,想起窗外看到的那一幕,语气更冲:“你以为塞个贵妾就能让他更安心仕途?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安初那孩子,看着温和,骨子里却最有主意,你越是逼他,他越是反感!到时候父子离心,你才满意?”
“你!” 陈国公被夫人连珠炮似的话堵得哑口无言,尤其是那句“老糊涂”,更是戳到了他的痛处。他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妇人之见!你懂什么朝堂局势,家族维系!”
“我是不懂你们男人那些弯弯绕绕!” 陈国公夫人毫不示弱地瞪着他,“但我懂得一个道理,家和万事兴!安初现在这样很好,不需要你那些自以为是的‘安排’!”
夫妻俩你一言我一语,竟在书房里罕见地争执起来,气氛一时剑拔弩张。
然而,就在陈国公夫人气得眼圈发红,准备甩手离开时,陈国公看着她因激动而泛红的脸颊和眼底的失望,满腔的怒火像是被针扎破的气球,倏地泄了气。
他颓然坐回椅子上,沉默了良久,书房里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呼吸声。
最终,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声音里带着一种罕见的疲惫和妥协,低声道:“……好了,莫要再吵了。”
他抬起头,看向依旧气呼呼的夫人,眼神复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和无奈:“此事……或许,是我考虑不周。怀灵那边,我会去信说明,以后……让她少来。”
陈国公夫人正准备继续输出的话,一下子卡在了喉咙里。她怔怔地看着丈夫,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嫁给他几十年,深知他性子固执,极重权威,何曾如此干脆地承认过自己“考虑不周”?更别提这般近乎道歉的言语了。
她张了张嘴,看着丈夫那难得流露出挫败和疲惫的神情,原本满腹的指责和怨气,竟奇般地消散了大半。
书房内再次陷入寂静,但这次的寂静,却不再是争吵前的压抑,而是一种带着微妙缓和与无声交流的宁静。
陈国公夫人最终什么也没再说,只是默默地走上前,将他刚才因激动而碰歪的笔架扶正,然后轻声道:“……我去看看晚膳备得如何了。”
陈国公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抬手揉了揉依旧发胀的额角,心中五味杂陈。烦躁未消,却似乎……也没那么沉重了。这场因他而起的风波,最终以他的退让告终,虽失了面子,但看着夫人离去时那缓和下来的肩膀,他心底深处,竟也生出一点模糊的、类似于“这样也好”的念头。
经此一事,陈安初的后院,至少在明面上,算是暂时稳住了。而陈国公夫妇之间,似乎也因这次争执与意外的道歉,打破了一些固有的模式,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微妙理解。
然而,这场纳妾风波刚刚平复,另一场又即将上演。
是夜,陈安初的书房内只点了一盏孤灯。他将自己暗中查探和推测出的消息,带着几分凝重与担忧,低声告知了何芝苒。当说到“皇帝欲与父亲联手制衡太子,此事恐会对岳父不利”时,他特意留意着她的神色。
然而,何芝苒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她只是初时蹙紧了秀眉,沉默了片刻,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袖口的绣纹,似乎在飞快地消化和思考这庞大的信息量。
陈安初以为她是忧心娘家,正想出言安慰,却听她缓缓开口,声音依旧轻柔,却带着一种与她平日温婉形象不符的冷静与通透:
“夫君的担忧,妾身明白。”她抬起眼,目光清亮地看向陈安初,“若我是父亲,既已选择依附太子,成为东宫一党,便该料到会有今日。位极人臣,手握权柄,便如同立于浪尖,既然选择了靠向一边,就要承受来自另一边的风浪。陛下欲行制衡,乃是帝王心术,意料之中。父亲……他既享了党争带来的权势,又怎能怨怼比他拥有更大权力之人的制衡之术?此乃……必然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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