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庭宇跟在他身后进来,脸色灰败,嘴唇嗫嚅着,想说什么,却只觉得满嘴苦涩。他本想借机打压沈奕宸,没曾想偷鸡不成蚀把米,非但没伤到对方分毫,自己反而在陛下面前落了个“识人不明”“急功近利”的印象,更是彻底得罪了如今风头正劲的六皇子。他心里苦啊,这步棋,真是走得太臭了!
就在这时,太子妃李氏听闻消息,哭着冲了进来。她鬓发散乱,妆容被泪水晕花,一进来便扑倒在沈弈骞脚边,抱住他的腿哀泣:“殿下!殿下!求您救救我父亲,救救永昌侯府!我父亲一定是被冤枉的!是六皇子陷害他!殿下……
她哭得声嘶力竭,永昌侯府是她在东宫立足的重要倚仗之一,若侯府倒了,她这个太子妃的位置恐怕也坐不安稳了。
“吵什么吵?!别哭了!!”沈弈骞正在气头上,被她哭得更加烦躁,猛地一脚将她踹开,力道之大让李氏直接跌坐在地,发髻上的珠钗都歪斜了。他指着她,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有些扭曲,“冤枉?铁证如山!他自己蠢,被人抓住了把柄,怪得了谁?!哭哭啼啼有什么用?!滚回你的寝殿去!”
李氏被他眼中的狠厉吓得噤声,只剩下压抑的抽泣,被宫女慌忙搀扶起来,踉跄着退了出去,脸上满是绝望和不敢置信。
何庭宇看着这一幕,心中更是冰凉一片,连劝说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就在这时,一个心腹侍卫悄无声息地快步进来,无视满地的狼藉,凑到沈弈骞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迅速禀报了几句。
沈弈骞脸上的暴怒瞬间凝固,随即转化为一种更加阴鸷、更加扭曲的冷笑,那笑容里带着破罐子破摔的疯狂。
“好,好得很……”他喃喃自语,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刀子,“想扳倒本宫?想踩着本宫往上爬?呵……谁也别想好过!”
他猛地看向何相,语气森然:“何相,你也听到了?本宫那个‘好六弟’,手伸得可比我们想的还要长!他今日能扳倒永昌侯,明日就能扳倒你,扳倒东宫所有人!”
他顿了顿,几乎是咬着牙说道:“既然他不仁,就休怪本宫不义!去,把我们准备好的那些‘东西’,找个合适的时机,给他送份‘大礼’!还有,给本宫盯紧了姜熠蔚那个贱人!绝不能让她落到沈奕宸手里!”
何庭宇心中一凛,知道太子这是要动用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进行最疯狂的反扑了。他躬身应下,背后却惊出一身冷汗。这局势,已然失控,走向了更加危险的深渊。
与此同时,皇宫大内,养心殿中。
皇帝沈穹屏退了所有侍从,独自一人坐在龙椅上。殿内烛火通明,映照着他那张威严却已显老态的面容。他面前御案上,摊开着关于永昌侯罪证的最终呈报。
他面沉似水,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紫檀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
今日沈奕宸的表现,堪称完美。隐忍、果决、一击必中。这份心机,这份手腕,远超他的预期,甚至……让他感到了一丝隐隐的不安。
他原本乐见太子与六皇子相争,互相制衡,他才能稳坐钓鱼台。太子沈弈骞能力平庸,性情急躁,易于掌控,正是他心目中理想的“磨刀石”。可如今看来,这把“刀”——沈奕宸,似乎过于锋利了。
【他竟不知,这个一向表现得温润低调、甚至有些隐忍过头的六皇子,在暗中竟已积蓄了如此能量,布下了如此精密的局。永昌侯树大根深,竟被他短短时间内连根拔起,这份雷霆手段……】
皇帝心中冷笑,眼底却是一片冰寒。他感到的不是欣慰,而是属于帝王的忌惮与惶恐。太子那个废物,连制衡都做不到,反而被逼得狗急跳墙。若再让沈奕宸这般发展下去……
他绝不允许任何一个皇子,拥有威胁到他皇位安稳的实力!哪怕这个皇子,是他曾经寄予厚望、甚至因其生母而怀有一丝愧疚的儿子。
皇帝缓缓闭上眼睛,脑中飞速盘算着。永昌侯倒台,朝堂势力需要重新洗牌,这是一个机会。或许……是时候再扶植起一方势力,来牵制甚至打压沈奕宸了?或者,该想办法,收回一部分他交给沈奕宸的权力?
一抹杀机,在皇帝深邃的眼眸中一闪而逝。皇权之下,从无真正的父子亲情。任何可能威胁到龙椅安稳的因素,都必须被清除。
夜色已深,宸王府内却灯火通明,下人行走间皆屏息凝神,透着不同往日的凝重与一丝压抑的兴奋。沈奕宸踏着月色归来,玄色朝服尚未换下,周身还带着朝堂之上那未曾散尽的凛冽气息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乔熙诺早已等在书房外的回廊下。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待在暖阁里,而是有些焦躁地踱着步,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立刻抬眼望去。当看到那道挺拔的身影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视线里时,她明艳的脸上瞬间绽放出毫不掩饰的、如同星辰般亮眼的光彩,那是一种混合着骄傲、关切与彻底松了口气的复杂情绪。
她几乎是提着裙子小跑着迎了上去,完全不顾及身后锦书和其他侍从惊讶的目光。
沈奕宸看着她朝自己奔来,裙裾在夜风中翻飞,像一只终于等到归巢的雀鸟。他冷硬的心房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脚步不自觉地放缓。
乔熙诺在他面前站定,因为跑得急,胸口微微起伏。她仰头看着他,眼睛亮得惊人,里面映照着廊下的灯火,也映照着他的身影。
“回来了?”她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目光在他脸上细细扫过,似乎在确认他是否安好。
沈奕宸“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她身上,那冰封般的眼底终于泄出一丝几不可察的柔和。他自然地伸出手,想去牵她。
然而,就在他伸手的刹那,乔熙诺却突然踮起脚尖,趁着他微微低头、周围侍从都默契地非礼勿视的间隙,飞快地、带着些许凉意的柔软唇瓣,如同蜻蜓点水般,在他微抿的唇角边印下了一个轻吻。
“干得漂亮!”她迅速退开,仰着脸看他,眼眸亮晶晶的,里面盛满了毫不掩饰的赞赏与骄傲,仿佛今日在朝堂上扳倒永昌侯的是她一般。她知道他此行不易,这一句,是她能给他的、最直白的肯定与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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